阻擊新病毒(6)|吳文娟:從初診專家到成為患者……我的二次核酸檢測結果如果是陰性,明天就能重回崗位和大家並肩作戰了……

阻擊新病毒(6)|吳文娟:從初診專家到成為患者……我的二次核酸檢測結果如果是陰性,明天就能重回崗位和大家並肩作戰了……

編前語

1月28日下午,當我們撥通武漢市金銀潭醫院ICU主任吳文娟的電話時,她剛接受完上午的核酸檢測,正在隔離區病房休息。經過一個星期的治療,她說她的肺炎已經明顯見好。吳主任是參與最先出現「不明原因肺炎」患者會診的專家之一。從接診患者到自己成為患者,吳主任經歷了什麼?電話里,吳主任向我們講述了這20多天來發生的疫情變化和自我患病感受,相信這些會對醫務人員在甄別患者和自我防護上有所幫助。

「這幾個患者呼吸道常見病毒的核酸檢測結果都是陰性,所以他們既不是常見的肺炎,也不是常見的病毒」

最初接診患者我印象特別深刻,因為在那之前我們ICU收治了一名14歲的流感兒童,他是很重的暴發性心肌炎,持續了一個星期的搶救,大家都加班加點地輪流照顧。當日上午,這名兒童脫離危險,大家才鬆了一口氣。下午我剛回到家中準備休息就接到了醫院電話,說湖北省中西醫結合醫院有3個病例,一家三口出現不明原因的肺炎,希望我去會診。當時我心想,雖說流感引起的肺炎也比較多,但流感主要是上呼吸道感染,一家三口全都出現肺炎的這種情況並不多。而當我到達時,他們院疾控部門的領導已在那裡等候了。到了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後我才知道,除了這一家三口,還有另外4例,而那4例都是華南海鮮城的商戶

在查看了每一個患者之後,就與他們醫院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ICU主任一起交流討論。我們判斷,根據這幾個患者的發病特點來看,第一,這幾個患者全都是低燒,最高沒有超過39℃,也無持續發燒。其中兩例患者基本無呼吸道癥狀,自我感覺不難受。患者基本都無咳嗽,即便偶爾咳也比較輕微,無痰。而我們普通感冒不一樣,常見的最開始都有嗓子痛、打噴嚏、流鼻涕,或者是頭昏、頭痛、肌肉酸痛、發燒等,這些表現很明顯,這幾個患者都沒有這些表現,這是一個特點;第二,這幾個患者的白細胞不高。因為我是長期從事傳染病的重症的救治工作,所以我會重點關注他們淋巴細胞的絕對值。他們的淋巴細胞絕對值都低;第三、他們的肺部影像學,多個肺葉有磨玻璃樣影像和小的片狀影像,且進展較快。這是當時我看過這幾個患者之後總結出來的特點。

經過分析我認為,這幾個病人都是病毒性肺炎,但又不是常見的病毒性肺炎。我之所以這麼判斷,是因為省中西醫結合醫院可以做呼吸道常見病毒的核酸檢測,這幾個病人檢測結果都是陰性。所以他們既不是常見的肺炎,也不是常見的病毒。領導問,「你考慮傳染病嗎?」我說,要往這個方向去考慮。問為什麼?我說,華南的4例患者都是在華南海鮮城,我可以考慮為共同暴露的場所可能存在空氣不流通、空氣有污染等,如果是共同暴露場所的話,不能夠考慮他們是「發病」。但那一家三口,兒子並沒有同老兩口一起生活,基本是過兩天看看他們,但現在這個兒子也感染了,這就要考慮是兩波病例,需要積極檢測。

阻擊新病毒(6)|吳文娟:從初診專家到成為患者……我的二次核酸檢測結果如果是陰性,明天就能重回崗位和大家並肩作戰了……

【圖1】吳文娟主任與同事一道在給患者上人工心肺

「這樣的患者接二連三地來,我們趕緊動員把所有住院患者全都轉走,按照三級防護開展工作」

就在會診過程中,其中一個患者的家屬來了,他拿着他自己剛照的CT片子讓我幫他看。我一看,和前面那幾例患者的影像學有共同特點。可這個人並沒去過華南海鮮城,只是與其中的一個患者有接觸。了解到這些,我就有點緊張了,當時就跟他們說,這一波病例要高度重視。然後我們立刻一級一級請示,請示的結果就是:除了那一家三口中的兒子,當晚這7例患者中的6例患者都要轉到我們金銀潭醫院。

下午一回到金銀潭醫院,我就立即開始安排工作。因為我曾經負責過我院2009年H1N1的防治工作和2015-2017年H7N9的防治工作,這種情況給我的第一感覺就不是簡單的幾個病例。我們全科室開始動員,所有其他住院病人全部緊急轉走,按照三級防護開展工作。首先嚴格控制有感染的患者,然後切斷傳播途徑,不讓他們相互接觸,再保護易感人群,主要從這三個途徑來控制傳染源。對轉來的6例患者,我們請示之後,採取了分區域安置。因為我們ICU是傳染病院的ICU,所以有不同的區域。我們把那對老夫妻安置在一個區域,華南海鮮城的這4個患者安置在一個區域,後面有另外表現的再單獨安置。

阻擊新病毒(6)|吳文娟:從初診專家到成為患者……我的二次核酸檢測結果如果是陰性,明天就能重回崗位和大家並肩作戰了……

【圖2】吳文娟主任正在探查人工心肺管道有無滲血、有無抖管

「我之所以肺炎沒那麼重,和最早就開始做這樣的防護很關鍵」

對於防範意識這方面,我一向是非常警惕的。在去中西醫結合醫院會診的路上,我就開始做準備工作。走的時候比較匆忙,一到他們醫院我就主動問他們院的醫生要口罩,當時他們給我了醫用外科口罩,我說,這次會診的患者可能情況不一般,外科口罩可能不行,你們有沒有N95的口罩?最後他們找來一個薄型的N95的口罩。後來仔細想,我之所以肺炎沒那麼重,和最早就開始做這樣的防護真的很關鍵。 

當時,我也問了他們醫院呼吸科的主任,這幾個患者是否與其他患者安置在一起?他們科的主任警覺性也很高,說,我這幾個病人是單獨安置的。我又問他們檢查時有沒有戴口罩,戴的什麼口罩,但他們戴的都是醫用外科口罩。從目前來說,醫用外科口罩屬於我們一般防護用的口罩,對阻斷飛沫傳播有一定作用。如果要做一些檢測,要進行一些操作,必須戴N95口罩

因為我們ICU里經常接觸危重症患者,知道傳染性疾病非常可怕。從我們開始接診這些患者的那天起,我就已經跟護士長說了,我們科室的醫務人員要嚴密監測,做好防範,我感覺我們做到位了。我們醫院全員職工都做了檢測,我們科室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個檢測結果是陽性的。

「連續兩天頭痛,明顯乏力,出現這兩個癥狀,我就趕緊去做了CT檢查……」

那天以後的整整20多天時間,大家就一起這樣一直在醫院不停忙碌。期間,我回過家兩次,但每次也是深夜到家,次日清晨五六點就走。到後來我出現癥狀,我做過自我分析,這20多天時間,每天像陀螺一樣地轉,每天睡眠時間不超過4小時,僅靠中午吃完飯後的時間倚在椅子上眯兩小時……我們科室醫生加護士共43人,前期20多天時間裏,基本上靠大家一起在支撐。所以我分析如果我是感染的話,應該是在這種極度疲勞狀況下,自身免疫力降低,加上我一直持續在這個環境里,多少不可避免會有接觸到感染源,因為畢竟這不是一個真空的環境
我的癥狀只是頭痛,並沒有發熱,連續兩天頭痛,明顯乏力,出現這兩個癥狀,我就趕緊去做了CT檢查,這時已經是2020年的1月21日晚上。CT的影像學表現為多個肺葉出現較淡的霧狀改變。這時我在任何環境都戴上了N95口罩,凡是接觸我的人,我都會告訴他們,我肺上有問題,你要跟我保持2到3米以上的距離。同時我開始對我的工作進行交接。

當時省里的專家已經前來接手我們的工作,我一方面對我們的治療組進行交代,另一方面對我們龐大的護理組反覆做工作。因為我病倒了,科室人員在擔心的同時也會嚇着,但這方面我心裏還是有數,我對他們說不用擔心,因為我們的防護是非常嚴密的,你們只要嚴格執行4小時倒班制,確保休息,一定是沒有問題。

昨天,我的第一次核酸檢測結果報告是陰性。今天上午我剛做完第二次核酸檢測,結果最快今晚出來,如果是陰性,明天就能重回崗位和大家並肩作戰,這是我現在最高興的事。

後記

阻擊新病毒(6)|吳文娟:從初診專家到成為患者……我的二次核酸檢測結果如果是陰性,明天就能重回崗位和大家並肩作戰了……

1月30日中午12點多,吳主任給我們發來微信,她十分高興地說,自己的第二次核酸檢測結果是陰性,現在已經拿到出院證明了,她很快就能重返危重症戰線。我們也再次向奮戰在疫情一線的醫務工作者致以崇高的敬意!

本文完
未經許可,請勿轉載
采寫編輯:冬雪凝
排版:冬雪凝

專家介紹

阻擊新病毒(6)|吳文娟:從初診專家到成為患者……我的二次核酸檢測結果如果是陰性,明天就能重回崗位和大家並肩作戰了……

吳文娟

主任醫師,武漢市金銀潭醫院重症醫學科科主任。中華醫學會結核病重症專業委員會常務委員;湖北省病理生理學會危重病醫學專業常務委員;湖北省病理生理學會呼吸專業常務委員;湖北省微循環學會重症專業委員會委員;湖北省生物醫學工程學會體外生命支持專業委員會委員。發表SCI論文2篇,重症急性呼吸道傳染病優化抗病毒藥物治療方案的研究(科技部重大專項)    (阿比朵爾聯合奧司他韋與奧司他韋單葯治療重症流感的多中心、雙盲、隨機化臨床研究)

發表評論

您的電子郵箱地址不會被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