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擊新病毒(4)|趙建平:時刻謹記「無癥狀也能人傳人」,它比SARS判斷難很多,這些細節會鑄成大錯……

阻擊新病毒(4)|趙建平:時刻謹記「無癥狀也能人傳人」,它比SARS判斷難很多,這些細節會鑄成大錯……

編前語

2019年12月27日起,從湖北武漢出現新型冠狀病毒疫情至今,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附屬同濟醫院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主任、湖北省醫療專業組組長、武漢不明原因的病毒性肺炎診療專家組組長趙建平主任就幾乎從未離開醫院。他與同事一起深扎一線救治患者,與國內的呼吸專家共同制定診療方案……。「我只有兩分鐘時間……,這是昨天當我們終於撥通趙主任的電話時,他說的第一句話,在最寶貴的時間裡,趙主任幾次拒絕談自己,說的最多的是對所有醫務人員的叮囑,希望這裡說的每個細節所有的醫務人員都能看到!

「最初發現的都是家族聚集性發病,有人傳人現象,有疑似感染患者,這讓我們立即意識到危險性」

2019年12月27日開始,我們發現了一些家族聚集性的疑似(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患者,基本上都是以家庭為單位的聚集性的發病。但從當時患者的病情來看,大家都還沒有預想到有現在這麼嚴重。不過,可以明確的是,知道它具有傳染性,有「人傳人」的現象。當時有一名患者已在外院進行了NGS檢測,結果顯示懷疑為感染新型冠狀病毒。因此,有人傳人現象,有疑似感染患者,這兩個信息讓我們立即意識到這種疾病的危險性,當時我們就上報並對患者採取了隔離措施

阻擊新病毒(4)|趙建平:時刻謹記「無癥狀也能人傳人」,它比SARS判斷難很多,這些細節會鑄成大錯……

2020年1月1日 趙建平(右一)在武漢金銀潭醫院病房

(右二 吳文娟,右三 曹彬,右四 李興旺)

我的工作主要是負責與國家醫療專家組的各位專家一起深入了解病情,制定相應的診療計劃,以及向政府反饋並提出意見和建議。疫情早期,主要是大部分時間都是與同事一起到各個病房了解患者情況,掌握定點醫院一些重症病人的病情並參加病情討論會。我們與國家派來的醫療救治專家組一起,修訂了四版的診療規範,從大的層面對全國的診治工作作出指導。

以下是我認為值得分享給大家的一些細節上應該注意的:

「離開病房環境就會有『鬆懈期』,時刻謹記『無癥狀也能人傳人』」

最想提醒醫務人員、尤其是非呼吸醫生的其他科室醫務人員,在做好自身防護措施之外,在一些細節方面還需要更加註意。比如,醫務人員離開病房之後,或者在離開醫院到另外的環境里,大家的防範意識可能會有所放鬆,在診治患者的環境里明明防範得很好,一旦離開這個環境,就可能有「鬆懈期」。離開工作狀態,有時候大家就不戴口罩了,或者吃飯的時候大家會像以往一樣集體就餐,聚在一起取下口罩吃飯、討論;或者交班的時候,大家會像以往一樣習慣性地摘下口罩說話……在現階段,這些都是非常危險的行為,因為現階段是特殊時期,我們不知道哪位醫務人員有可能已經感染,感染之後的醫務人員就成為一個傳染源,在這種環境下,極有可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就感染其他的一些醫務人員。所以,我最想提醒大家的是:一、無論是否工作狀態,無論是否在病房或是其它環境,口罩一定要戴上,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比如吃飯、喝水,都不要摘下;二、醫務人員在目前這個非常時期,盡量避免集體就餐,避免聚在一起吃飯、聊天,最好是分次就餐。這樣也就減少了小範圍群體性暴露的機會,減少了病毒的傳播機會

從目前掌握和觀察到的情況看,呼吸醫生相對來說防護措施做得要到位一些,但其他科室比如外科、耳鼻喉科,或者B超中心、行政科室的醫務人員,可能認為接觸傳染源的機會不多,防護措施做得不到位。所以,我最想對非呼吸醫生的其他科室醫務人員說的是:一、千萬不要在思想上有任何的「鬆懈期」,目前大家同處於一個大環境,甚至此處不光指武漢,乃至全國各地、各種環境,只要未處於隔離狀態,都可稱為「暴露」,現階段沒有所謂的「鬆懈期」;二、時刻謹記現在全國上下全力阻擊的這種病毒是一種即便「無癥狀也能人傳人」,且不分年齡大小、國籍、性別,有無基礎疾病,所有人都易感染的傳染病

「雖然目前它比SARS死亡率低,但傳染性不弱,甚至更強,還比SARS難判斷很多,最糟糕是這種情況……」

目前對新型冠狀病毒「潛伏期」的判斷最短1天、最長14天,醫務人員到底感染沒感染?這才是我認為最難把控的。醫務人員比其他的病人還難防範,因為感染早期可以沒有任何癥狀,但同時還具有傳染性。雖然目前來看它比SARS的死亡率低,但傳染性不弱,甚至更強,還比SARS判斷難很多。SARS在最早期的時候有發燒癥狀,容易判斷,很快就能進行隔離。

最糟糕的,就是這種情況:其他患者也許還可以在家自行隔離,醫務人員如果在崗位上,如果已經感染了病毒、又沒有任何癥狀,他會把我們其他的醫務人員都感染了。

所以,我建議大家:只要出現類似於感冒一樣的輕症,都要一律提高警惕,不要認為是一個普通的感冒,盡量不在公眾場合到處走動。尤其醫務人員,也要及時報告,仔細觀察,做到嚴格自我隔離的防護措施。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那些對自己已經感染病毒而不知情的醫務人員,這裡並不特指在武漢的醫務人員,包括武漢以外全國各地的醫務人員,這方面都要有足夠的重視。

「注意力不能只放在發熱門診,應密切關注其他科室情況,感染源很有可能來自這些患者」

還有一個方面我認為很重要,所有科室的醫務人員都應注意:有的感染患者可能先到其他科室就診。比如,有一些感染患者因為腹瀉到消化門診就診,而實際上腹瀉本身也是感染後可以出現的一個表現;有一些感染患者,先發癥狀可能表現在心臟、腦部,相關科室收治時會容易疏忽;還有一些感染患者,會選擇掛普通門診或專家門診,這些科室都要注意防範措施,有無癥狀都要仔細詢問、篩查。

現階段,我們在還不能完全明確這種感染是否可以出現更多其他相關癥狀的前提下,建議所有科室都提高警惕,避免出現交叉感染。現在大家的注意力可能比較集中在發熱門診,對其他科室不是特別「警惕」,應該密切關注其他科室情況,感染源很有可能來自到這些科室就診的患者。

「對全國各地前來支援武漢的醫療隊衷心感謝,但還想再多說幾句叮囑的話」

目前,大批的來自全國各地的醫療隊已經到達湖北、武漢開始了診治工作,還有正在集結的醫療隊會源源不斷地前來增援。對我們全國的醫療界同道到我們湖北、武漢來緊急支援,我們衷心地感謝。這對我們戰勝這個疾病,增強了很大的信心,我們很受鼓舞。但作為疫源地的醫生,我還是想再對所有同道(包括疫源地以外地區的同道)多說幾句叮囑的話:

1、首先請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做好規範的防護措施。因為醫務人員的感染機會很多,更多則是出其不意,任何一絲一毫的暴露,都給病毒傳播留下可乘之機;

2、所有醫務人員即便未感染病毒,都應將自己視為「感染源」,在與人接觸、尤其回家與家人接觸的時候,盡量保持距離;

3、對於醫院環境、病房環境等,不要依賴於消毒措施。儘管地面、檯面都會做消毒,但整個大環境內病菌依然存在。做好通風、消毒的同時,做好手衛生

4、改掉一些過去習慣性的行為,如:醫務人員有時候也常常會將口罩拉下來套在下巴上;集中就餐、就餐聊天等。這些習慣都會增加感染的風險

5、按照規範要求佩戴外科口罩、N95口罩;

6、按照規範要求更換口罩。

以上就是我想與大家分享的內容。武漢目前的情況還是十分嚴峻的,我們希望能通過現在採取的一系列措施,能夠將病毒控制住,獲得一個平穩的階段。

專家介紹

阻擊新病毒(4)|趙建平:時刻謹記「無癥狀也能人傳人」,它比SARS判斷難很多,這些細節會鑄成大錯……

趙建平

教授,主任醫師,醫學博士,博士生導師,現任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院呼吸與危重症醫學科主任,中國醫師協會呼吸病分會常委,中國康復醫學會呼吸康復專委會副主委,中華醫學會呼吸病分會慢阻肺學組委員,中華醫學會武漢市呼吸分會副主任委員,武漢市防癆學會副理事長。主持國家重大專項科研課題一項,主持二項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成果鑒定獲教育部科技進步一等獎一項,湖北省科技進步二等獎二項,武漢市科技進步二等獎二項。發表文章50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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