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山贅婿浮世繪:女方多為拆遷戶和工廠主,資產上千萬房子三四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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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學歷啊,收入多少,身高怎麼樣……”一般情況下,李繼延一拿起電話,這幾個問題就會接踵而至。

 

現年55歲的李繼延在杭州市蕭山區開辦了一家婚介所,更為外界熟悉的是,他這裡提供的一項特色服務——介紹上門女婿。

 

最近,他的電話明顯又增多了,“每天都要接到幾十個”。其中很多,都是諮詢上門女婿相關問題的,有人想入贅,也有打算招贅的。早在10多年前,“蕭山招贅”的話題就引發關注。相較而言,在蕭山做上門女婿確實比其他地方更有誘惑力,至少經濟條件比其他地方優渥。

 

但是,這並非蕭山贅婿的全部。透過這個現象,經濟實力強勁的蕭山,帶來的社會結構、經濟單元甚至人口流動的變化,才是“蕭山贅婿”現象更具價值的要點所在。通過婚姻中介的“熱情”、贅婿來源的變化、對贅婿的要求、贅婿家庭生活境遇的改變,一幅蕭山贅婿的“浮世繪”,悄然鋪展開來,個人命運的改變,往往只是時代變遷的註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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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介所的“篩選”

蕭山贅婿,並非“新造”,其實早有歷史傳統,但這一輪的“勃興”,着實與當地的婚介機構不無關聯,從早年間的“成就姻緣好事”,到如今“贅婿婚介”的標價,似乎足以從側面證實贅婿之“熱”,而介紹贅婿,自然也就成為一門不錯的“生意”。婚介所的篩選標準,則顯現着社會機構和價值觀的某種變遷。
 
李繼延的婚介所位於蕭山區西河路一座不起眼的小樓里,步入樓梯,可謂“未見其店,先見其廣告”。就在婚介所門口的走廊上,張貼、懸掛着多個標語和橫幅,無不凸顯其介紹上門女婿的特色。
 
這裡的主人李繼延,就在店內的吧台後面辦公。李繼延告訴記者,他從事贅婿婚介的業務已經多年,根據他自己的統計,他已經成功介紹4000多對婚姻,其中四分之一為“上門女婿”,這讓“贅婿婚介”成為了他的一個特色業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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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中的李繼延。
 
根據李繼延的說法,目前在他這裡登記欲招上門女婿的家庭約有300多戶,欲做上門女婿的男青年有100多名。女方一般多是父母幫女兒登記,男方則多是男孩自己上門登記。
 
在線下的婚介機構中,李繼延的贅婿介紹業務收費不低,向登記者每人收費15000元,並不向客戶保證成功。服務的周期為兩年,兩年之後若無合適者可再延長一年。不過在李繼延這裡,不是願意交錢就能成為他的客戶,在簽合同之前,他還有一道篩選程序。
 
他專門列出了一張表,寫明不接收的群體,諸如賭博、紋身、吸毒、有犯罪記錄以及其他一些不良嗜好者。“這裡人還是比較傳統低調,不大能接受那種太張揚的。”
 
李繼延說,一般情況下,條件相當者更容易成功,雖然招贅的家庭不要求男方提供車、房,但男方的收入最好高過女方,“比如男方一年掙15萬元,女方掙10萬元”。
 
而不論男女,諸如事業單位、公務員、教師、醫生、企業白領等則更吃香,“要是銷售壓力就很大”。如果男方自己創業,或者在阿里這類知名互聯網公司工作,則會更受歡迎。更受歡迎的女方多為擁有穩定職業,又比較居家的類型。
 
不過,不論是面對採訪還是面對客戶時,李繼延顯然更多是向男方提出要求,除了身高、學歷、職業這些因素外,男方還需要“面相和善、人品好”。而他拒絕的,也更多是男青年。
 
4月中旬的一天,一位中專學歷,目前做司機的小伙前來店內諮詢,欲做上門女婿。李繼延以“條件不佳”為由,沒有接受他的登記。
 
而差不多同時,一位年收入四五十萬元的博士也通過網絡諮詢。這位博士的觀念比較獨立,他告訴李繼延,自己相親時都是AA制,談戀愛時送給女方的錢物都會記下來,要是將來分手會要求對方返還,李繼延也沒接受他的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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贅婿“哪裡”來?

電視劇《贅婿》的播出,似乎點燃了整個社會對於贅婿來源的好奇,這其中也夾雜着某些特定的認知。但是,《等深線》記者採訪獲得的情況表明,贅婿的來源各異,社會地位、家庭條件不一,男方經濟地位貧困而“入贅”,已經不再是唯一的“贅婿”來源了。
 
黃林,就不同於人們慣常的認知。他是山東人,自己創業,在南京開了一家科技公司,主要和政府及周邊工廠打交道。他1986年出生,至今單身。他本是來杭州談業務,在網上看到金點子比較火,然後就過來了,他到婚介機構登記了自己的情況,希望能夠成為蕭山贅婿。
 
黃林是家中獨子,父母都是公務員。高中畢業後,他去部隊當了兵,在部隊期間考上了軍校,拿到了本科文憑。轉業之後他也成了一名公務員,不過所在單位工作比較清閑,“愛折騰”的他開了網店,但也因此受到非議。後來索性離開體制,進入企業。
 
進入企業沒兩年,黃林摸索到一些門路,接着出來單幹。據他介紹,自己年收入四五十萬元,去年要不是因為疫情,效益會更好。目前,他已在南京購房,在山東老家也有兩套房屋。
 
黃林說,父母前些年因為意外,已雙雙去世。這些年來,自己一直忙於事業,無暇顧及個人問題,“總有些漂泊之感”。現在,他就想找個合適的家庭,以讓自己更有歸屬感。
 
李興也是在網絡上關注到贅婿的話題之後,專程來找李繼延的。他是江蘇丹陽人,也出生於1986年,中專學歷,此前曾做過驗光師、龍套演員、房產中介等,去年因車禍腿部受傷,目前正在家中休養。
 
李興也是家中獨子,父親已經去世,只剩下母親。由於爺爺和父親都是贅婿,李興自稱是“贅婿世家”。儘管有此“家世”,他說此前其實並沒有入贅的想法,直至看到電視劇《贅婿》受到啟發,才想上門。
 
在李興看來,自己並沒有特別大的優勢,對女方的要求並不多,除了生肖相配,只希望對方“性格好一點、獨立一點”。而他更在乎的,是能夠遇到一個“厲害”的老丈人,讓自己佩服的類型。就像父親當初之所以願意上門,就是因為父親的老丈人是生產隊的幹部,父親被其人格魅力所吸引。
 
在杭州,西湖旁的萬松書院也是一個重要的民間相親場所。每個周六的上午,這裡會專門開闢一個相親角,有婚姻嫁娶需求的人士,常常也會來這裡尋覓合適的對象。
 
四川小伙吳飛近來時常出現在這裡,他希望能夠找到一個合適的家庭入贅。吳飛出生於1985年,是家中獨子,母親前兩年病逝,現只剩下父親一人在老家。吳飛目前在杭州打工,從事產品售後,經濟條件並不寬裕。
 
吳飛現在想找個“真心成家、有眼緣、脾氣好一點”的女士,在他的相親簡歷中註明了“可以到對方家庭中生活”。吳飛坦言,自己家裡窮,因此想做上門女婿,至於女方是否離異、是否有孩子,這些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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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彩禮 送奔馳

在談及招入贅女婿的蕭山家庭情況時,李繼延告訴記者:“百分之七八十都是家裡資產上千萬元,有三四套房子。”這些家庭主要為當地的一些拆遷戶或者辦工廠者,女孩的學歷大多為大專或本科,從事的職業往往遍及護士、教師等多個行業。
 
而在記者接觸的一些“贅婿”當中,女方也確實相對出手“闊綽”,這雖然不是所有贅婿生活的“一概寫照”,但也確實是其中的一種“類型”。而1989年出生的王成,體會到了這一點。
 
王成老家在河南,家中還有一個哥哥。自己小時候,父母就在蕭山打工,幼時的王成常跟着父母來蕭山玩,“那時候對蕭山的印象很好,想着如果將來能留在這裡,就挺好的”。
 
念書成績並不理想,王成後來去了北京一所民辦學校就讀,不過拿到的大專文憑不被國家承認,後來他也來到蕭山打工。大約工作三四年時間之後,王成父親的老闆,將自己的侄女介紹給了王成。
 
“妻子其實開始有點排斥這種傳統思想(指上門),最開始聊的時候也沒有產生什麼好感。”王成說,兩人的溝通停滯了半年時間。後來,妻子家裡搞裝修,父親在此處幹活。一天,王成開車接父親時,與妻子見了第一面。
 
在王成的記憶里,與小自己兩三歲的妻子見面時,兩人“感覺比較對眼”,雙方也有共同話題。交往隨之深入,不久之後就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對方家中只是一個獨生女兒,希望王成能上門。王成也問過父母的意見,“他們主要還是尊重我,也希望我過得更好,在更好的地方生活,並不在乎兒子是上門女婿有什麼不好聽的話”。
 
就這樣,王成順理成章地上了門。老丈人家按照蕭山當地的習慣,提供了十多二十萬元的彩禮,還給王成買了一輛奔馳。酒席主要由妻子家操辦,王成老家的親戚則來到蕭山祝賀。
 
現如今,王成的父母依然在蕭山務工,跟着哥哥一家一起生活,哥哥也在蕭山周邊買了房。王成跟着妻子一家居住,家中除了妻子和兩個兒子外,還有丈人丈母娘,以及爺爺奶奶,一家四世同堂。
 
不久前,王成自己開了一家小型裝修公司,妻子也一直同朋友做婚紗生意。談起婚後的日子,王成覺得“家庭關係比較和諧,大家都比較隨意”。他在網上看到過很多說贅婿家庭不好的言論,不過他從不放心上。
 
從地鐵合歡站出發,步行不久就能來到王成家中,雖屬於鄉下,但距蕭山城區不遠,目前也正在城市化。他家是一棟四層小樓,和周邊鄰居家相比,顯得相對氣派。平日里,他和妻子早上出門上班,晚上則“一大家人一起吃飯,熱熱鬧鬧的”。
 
老丈人平日在工地上工作,丈母娘負責照顧兩個小孩。回家時,王成的車一停進院子,兩個兒子便撲上來同他打鬧。院子里還停着另外兩輛小轎車,一輛老丈人在開,另一輛是丈母娘接送孩子的。“不久前還賣了一輛,妻子覺得開車不方便。”王成說。
 
回家後的王成並不忙碌,晚飯丈母娘在張羅,王成則有時間同孩子玩耍。雖是河南人,生活久了,爺爺奶奶純正的蕭山話,王成也能聽得明白。
 
“上門女婿在很多人眼中過得不愉快,其實不是這樣,幾乎類似於把自己捧在手心裡,所有人都注重你。”王成說,自己剛結婚之時沒有心理負擔,反而這幾年有了壓力,這種壓力不是來自家庭矛盾,而是來自責任。
 
按照他的說法,小兩口鬧彆扭的時候有,但並沒有大的矛盾。家長也不會參與,甚至家長都不會知道兩人產生了彆扭。很多入贅家庭中常見的矛盾,在他這裡似乎並不存在,比如常見的孩子姓氏問題,王成的兩個兒子都跟妻子姓,他沒覺得有什麼不好,而且孩子的名字都還是自己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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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住”女兒

記者所接觸到的贅婿家庭中,招贅的原因無外乎“家中獨女不捨得外嫁”,或是“家中兩個女兒須留一個在家”。家住城廂街道的張倩就屬於後者。這種動因的存在,成為了“蕭山贅婿”出現並一直存在的文化層面的動力,而這種文化層面的動力,甚至超越了家庭經濟能力的界限,也就是說,從女方家庭而言,其實招入贅女婿,並不是家資千萬家庭的專利。在入贅家庭中,“女方不隨男方回家過年”,也在一定程度上呈現為某種文化特徵,而這往往出現在夫妻年齡較大的家庭中。
 
張倩今年44歲,她還有個妹妹。根據張倩的說法,按當地傳統,家中兩個女兒的家庭,需要留一個,一般是大女兒在家,作為長女,她留在家中是自然而然的事。雖然她所在的湖頭陳地區現在已變為城鎮,但她結婚之時,家中還在種地。要招贅的另一原因,“也是希望能夠多一個勞動力”。
 
張倩說,丈夫跟自己同歲,是千島湖地區人,家庭條件不好,他十幾歲就在杭州打工,兩人由朋友介紹而相識。張倩理解丈夫外出打拚的闖勁:“他老家那邊交通不發達,第一次去時,坐船加坐車,整整花了一天。”
 
在張倩的概念里,招贅只是婚姻的一種形式,並不是一上門就能開奔馳寶馬,“那種情況有倒是有,但肯定只是極少數”。她和丈夫結婚時,一切從簡,“沒談什麼彩禮”。而婚後的生活也恬淡自如,沒有什麼大風大浪,家裡的事情商量着辦。
 
贅婿家庭中,女方跟男方回家過年的情況並不多見,張倩家中同樣如此。目前,婆婆已經去世,只剩下公公。每年過年時,丈夫都會回老家看望公公,張倩則“有時去有時不去”,丈夫也能夠接受,兩人之間也未因“回誰家過年”而鬧矛盾。
 
跟張倩一樣,瓜瀝鎮山北村的劉麗也是“要留在家中的大女兒”。現年39歲的劉麗,自她高中起,奶奶就告訴她,將來要留在家中,“就像吃了定心丸,不再想出嫁的事”。談戀愛時,張倩也首先跟對方講清楚自己的情況,對方接受才會繼續。
高中學歷的張麗,跟丈夫屬於自由戀愛。當初,她跟來自河南農村的丈夫,因在同一家單位上班而相識。丈夫初中還沒讀完,就來到蕭山打工。
 
兩人確定交往後,丈夫就住在了張麗家中,至結婚時已有兩三年。張麗說:“原來他住在工廠的宿舍,但他一個人生活也有不少花費,反正奔着結婚的目的,住到家裡來更方便。”結婚時,家中也給丈夫先後買了摩托車、麵包車,對後來搞工程的丈夫事業上給予了支持。
 
公公去世得早,兩人結婚後,將婆婆接來蕭山,婆婆也找了新的老伴。張麗與丈夫很少回河南老家,一般就清明節回去為公公掃墓。
 
現如今,張麗已生育了兩個女兒,大女兒已讀高中,兩個女兒都隨自己姓,“當時找上門女婿,其實對孩子的姓氏還是很看重的”。
 
張麗說,按照蕭山當地的風俗,當地嫁女兒時,男方給的彩禮父母會原封不動存到女兒賬戶,還要買車,添置嫁妝,準備紅包、金器、壓箱錢等。
 
儘管如此,但張麗還是希望將來把女兒嫁出去,張麗認為“招贅”是老輩人的想法。對於女兒將來的婚姻,“關鍵還是看她的態度,她如果要留,家裡的條件也能讓她留下來”。
 
不過,不止一人認為招贅屬於“老輩人的想法”,蕭山區一名領導幹部也有同樣的看法。這名幹部是蕭山本地人,幾十年來,從普通公務員一直走上領導崗位,對蕭山的風土人情十分了解。
 
提到上門女婿的話題,他毫不猶豫地說道,那就是“老思想”。在他的生活和工作圈子中,也有人招贅,但數量不多。對於社會上所流傳的“有錢人家招贅,以便錢財不外流”的說法,他並不贊同。
 
這名幹部說,他就認識一位企業老闆,家中獨生女兒招了上門女婿,但這名小夥子人品不佳,將家族的財產都轉移到自己名下之後,與老丈人家分道揚鑣,“並不是招了贅,就能夠控制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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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何來?

有幸福的,也總有不幸的,蕭山贅婿的也是如此。
 
上海君悅(杭州)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張春霞,此前帶領團隊駐在蕭山區婚姻登記處,負責婚姻諮詢工作長達4年。她的團隊里有律師和心理諮詢師,主要為市民調解有關婚姻方面的家庭矛盾,對當事人進行心理疏導。
 
4年來,張春霞的團隊也接待過諸多前來諮詢的贅婿家庭。在那些案例中,岳父岳母比較強勢常是一個矛盾點,在這類家庭,女兒相對弱勢,遇事常聽父母的安排,家裡的事情也多由父母做主,女婿很多則只是被通知,時間久了之後,女婿容易產生一種疏離感。
 
張春霞說,這些上門而來的贅婿往往跟女方父母一起居住,時常會有一種“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壓力,心裡多少有些憋屈。贅婿對於一些事物即便有自己的看法,可能也不得不向女方家庭暫時妥協。
 
但等到其羽翼豐滿、底氣充足之後,尤其是在男方的事業發展比較順利的情況下,他們就會提出自己的意見。贅婿一旦堅持自己的主見,往往就會改變家庭中以前的相處模式,跟一向強勢的女方家庭之間,極易產生矛盾。
 
張春霞介紹,在那些出現問題的贅婿家庭中,孩子的姓氏也是一個矛盾點。如果男方不在乎孩子的姓氏還好,不過有些男士即便上門也會要求給孩子冠姓,有些強勢的男士甚至會要求不管幾個孩子都跟自己姓。
 
這種情況下,雙雙常常會約定,頭胎跟女方姓,二胎跟男方姓。但有時可能頭胎生了女兒,跟女方姓,二胎又生了兒子,招贅一方則更希望兒子跟自己姓,因而又產生矛盾。
 
張春霞提到,“回家過年”也時常成為贅婿家庭的一個爆發點。男方雖然上門到女方家,但畢竟自己有了老婆,不論是出於面子或是其他原因,都會有想將妻子帶回老家的想法。但很多女方由於氣候、飲食習慣或是地域等方面的原因,往往不願去男方老家過年。男方就會覺得,女方看不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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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是蕭山?
 
儘管蕭山“贅婿之都”的名聲在外,但這種名聲,更多存在於人們的口耳相傳以及個別媒體的報道之中。蕭山到底有多少上門女婿,佔比如何,跟其他地區相比數量如何,官方目前都沒有相關數據,也沒有機構專門跟蹤這個群體。
 
蕭山區民政局工作人員介紹,只要男方雙方任何一方具有浙江省內戶籍,就可以在此處辦理結婚登記,因而來此登記的並非都是蕭山本地人,辦理登記時他們也不會篩查男方是否上門。
 
在中國知網搜索,有關蕭山贅婿的論文只有零星幾篇,僅存的幾篇文章也多是發表於10多年前。“蕭山贅婿”顯然還不是學界關注的一個熱門話題。
 
蕭山是否真的“盛產”贅婿,其背後的社會經濟原因又如何,目前鮮有比較權威的說法。不過從這些為數不多的研究中,也可以窺見一二。在諸多說法中,都提到蕭山發達的經濟水平,是讓外地男青年上門的一個重要原因。
 
如今來看,這種說法仍然具有一定程度的說服力。以2020年為例,蕭山人均地區生產總值為15萬元,同時期國內人均GDP為7萬多元。尤其是十多二十年前,東西部的發展差距比較大時,蕭山的經濟條件更加具有吸引力。
拋去這些相對空洞的數字,蕭山當地人談及是否“有錢”,常提到辦廠和拆遷兩類群體,尤其是拆遷戶,一拆之後就成為“千萬富翁”是很多百姓都實實在在看得見的。
 
蕭山區住建局一位負責人介紹,蕭山這些年上馬的重大項目多,城市化進程在加快,確實誕生了很多拆遷戶。他告訴記者,當地拆遷賠償可籠統地分為兩大部分,一是針對原有舊房的賠償款,二是按人口計算賠償的安置房。
 
原有舊房由第三方機構評估,主要根據房屋佔地面積、新舊程度等多重因素綜合評估,賠償少則一二百萬元,多則幾百萬元。安置房的賠償標準為每人60平方米,若配合政府拆遷還有10平方米的獎勵,即每人可享受70平方米的安置房。
 
以上文提到的張倩和王成為例,張倩家在7年前就已拆遷,她告訴記者,當初拆遷時她家共有6口人,一共可拿到420平方米的安置房,原來的舊房再加上其他項目,共獲得了220萬元的賠償款。
 
王成的家也即將拆遷,他家共有8口人,能夠分到560平方米的安置房,據其岳父估算,他家的4層小樓被拆之後,預計能夠獲得五六百萬元的賠償款。賠償的安置房可以在市場上交易,以3萬元的均價計算,560平方米的安置房價值已遠超過千萬元。
 
儘管經濟條件確實可能是吸引贅婿的一個重要原因,不過從事贅婿婚介多年的李繼延也在思考,人口比例或許也是另一大誘因。蕭山年鑒上的數據證實了他的說法,截至2019年底,蕭山女性人口比男性人口多出20萬人。
 
李繼延自己也養育一個獨生女兒,但他並沒有招贅的想法。有人曾問他,“再過20年,還存不存在上門女婿”,他覺得婚姻跟社會經濟大環境息息相關,他回答:“只要存在貧富差距,就會存在上門女婿。”
 
但蕭山當地人的想法和觀念也有着變化。出生於1997年的李芸就是一個例子。李芸本科畢業才兩年,目前在當地一家機關單位上班。按照外界的論法,李芸算是一名實打實的“富家女”。父母在當地開辦一家五金廠,廠里擁有400多名工人。
 
李芸說,父母沒打算招個上門女婿,他們希望自己的對象是蕭山本地人,家庭和諧,最好能夠門當戶對,主要是考慮跟對方家庭更容易溝通交流。
 
而在李芸自己的規劃中,她也從沒考慮過男方上門。她覺得婚姻的形式就是男娶女嫁,而招贅似乎是一種不正常的狀態。她身邊的小姐妹們,家境跟自家相當,也沒有聽說誰家有招贅的想法。
 
李芸此前交往一個對象,其姐夫就是一名上門女婿,這名姐夫在前對象家中的廠里上班。根據李芸的觀察,姐夫在家裡沒有多大的話語權,執行力和積極性也不高,“多少有些啃老的意思”,自己也因此對贅婿的印象不佳。
 
除了年輕女性不喜歡上門,願意上門的男青年似乎也不多見。在蕭山最繁華的商業區銀隆百貨附近,記者多次選擇不同時段隨機街采,受訪的近20名男青年中,僅1人願意上門。他給出的理由是家庭條件不優越,在杭州買房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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