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回去，就先被漲了3000房租？

短短一個小時，微博用戶@伊永哲 就收到了上千條私信。

儘管他有2萬多個粉絲，參演過一些網劇，微博簡介也清楚的寫著「北京電影學院2012級表本」，但在遍地都是幾十萬粉絲的「網紅」「大V」的微博上，他是第一次「火」。

感覺不怎麼好——因為他頭一次感覺，原來回消息這麼累。

整整一天，@伊永哲 都在微博上回消息，其中有不少媒體，但更多的，是網友。

這些網友向@伊永哲 描述自己的經歷，大多都蠻慘的，作為一個熱心腸的東北大男孩，他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和@伊永哲 有同樣想法的，還有溫州姑娘晴晴。那一天，她把手機聊到燙手，瞥了一眼微信，還有856條未讀消息。

並且這個數字還在增加。

無論是@伊永哲，還是晴晴，還是這些網友，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自如租客。

01

1月31日，中國廣播電視社會組織聯合會電視製片委員會和中國廣播電視社會組織聯合會演員委員會發布了《關於新冠疫情期間停止影視劇拍攝工作的通知》。

看到通知的@伊永哲，發了一條「失業了」的微博。

那時正是疫情最為嚴峻的時刻，復工遙遙無期，@伊永哲 就想退掉在北京自如平台上租的房子，等待疫情緩解，再做打算。

彼時網上已經出現不少「中國好房東」，主動給租客免租金。1月28日，萬達、保利在內的眾多房企，也加入「免租」的隊伍中，主動為商戶免租。

@伊永哲 在私信自己的自如管家時，還半開玩笑的提了句，「會給我們免房租么」。

在收到否定的回答時，@伊永哲 一點都不感到意外。讓他意外的是，他的自如管家告訴他，「退租需要多付一個月的租金」。

也就是說，2月份提出解租，會扣掉3月份的房租。

@伊永哲 在APP中找到了自己當時簽約時的電子合同，上邊明確寫著：

「因自然災害、拆遷、市政改造等不可抗力導致本合同無法繼續履行的，或因客觀或不可歸責於雙方的原因需調整房屋現有戶型，導致本合同無法繼續履行的，本合同自行解除，且雙方均不承擔任何違約責任」。

儘管@伊永哲 的管家認為武漢的肺炎，屬於不可抗力，但他仍表示，「這是公司的規定」。

@伊永哲 把自己的遭遇發到了微博，不一會兒，便有很多人回復他，自己的遭遇，比他更慘。

他們被自己的自如管家通知，續租要漲價了。而且普遍的漲幅在10%-30%，最高的，甚至漲了38.3%。

一邊是租客的房租在上漲，另一邊，有房東在社交媒體上爆料，自如的業務員兩次給他打電話，要求降房租。

（圖片源自微博用戶@歐陽公明仔父）

 

如果屬實，這不是兩頭通吃嗎？

看到這些，作為一個熱心腸的北方男孩，@伊永哲 決定建群，和這些網友一起，集體維權。

在他發布微博後的短短一個小時，他收到了上千條私信。其中的很多內容，讓他感到氣憤。

有管家直言，「疫情也不是我們造成的」。

還有管家表示，「不續租就必須立即搬家，否則會凍結門鎖密碼」。

更多的管家，在「委婉」的表示，「漲價是公司的安排，現在不續租，疫情結束了，會漲的更厲害」。

前段時間，西貝莜麵村老闆稱「挺不過三個月」的文章，在網路刷屏。被疫情重創的經濟，以及企業的生存，成為了大家討論的話題。

在大多數租戶眼裡，漲價，成為了自如的「求生之道」。

02

溫州女孩晴晴，就是被漲價的租戶。

作為一名自由職業者，她在杭州呆了4年，也用了將近2年的自如。

當疫情開始蔓延時，溫州的確診人數開始飆升，成為了除湖北以外，疫情最為嚴重的地區。

如果說最近最不受待見的是武漢人，那排名第二的，一定是溫州人。

所以在杭州發布「不允許溫州人進小區」的公告時，她是表示理解的。

當1月20日，房子快要到期時，她主動和自如管家溝通續租的問題時，卻被告知，「房租漲了500」。

原因是長租變短租，短租的租金要高一些。並且管家表示，這個是業內的統一規矩。

這話倒是不假，短租更容易出現空置期，所以要貴一點。但這個價格差，一般不超過兩三百元。

蛋蛋姐打開了自如APP，隨便找了一間正在出租的房子。

月付的價格是4683元，季付和半年付都是4460元，便宜了223元。

但晴晴沒得選擇，如果不續租，那就必須搬家。

晴晴連小區都進不去，更別提什麼搬家了。無奈之下，她只能選擇續租一個月。

但剛剛過了半個月，晴晴向管家詢問小區情況時，管家表示，這個月的房租，可能要在500的基礎上，「再加300」。

作為一個自由職業者，疫情一天不結束，晴晴就一天不能回杭州。

沒了收入，房租已經成為了一種負擔，更何況，是每個月都在漲的房租。

比起中小微企業，晴晴覺得，先「倒下」的，會是她。

但在維權群里，500的漲幅，屬於「沒資格說話」的那種，比晴晴「慘」的，比比皆是。

有網友的月付房租，甚至漲了3000多。

而該網友的季付價格，甚至比同小區、面積比她戶型還大的房子，還貴出400塊。

當然，嫌貴，可以不租，搬家就好。

至於什麼回不去小區，疫情期間不方便找房，沒法搬家的，自如一概不管。

03

更令自如租戶生氣的，是自如的不作為。

在防疫工作中，各地都出台了不同的措施，有些小區的舉措甚至都不同。而自如作為中間方，本來應該解決物業和租戶之間的信息不對等。

但自如，什麼都沒有做。

1月31日，自如發布了「自如客春節返程信息收集」的問卷，裡邊有一項，是「何時返回住地」。

但很多網友發現，自己填的這個問卷，沒有任何作用。

在他們買好機票之後，卻被自如管家通知，不能返回住地。來來回回改簽機票，又額外增加了花銷。

有的自如管家，甚至沒有通知租戶。在他們提著行李箱，大半夜回到杭州之後，卻被告知無法進入小區，只能拉著行李箱，在杭州街頭遊盪。

這些人中，又有很多剛剛畢業的大學生，他們的收入本就不高。

更何況，現在杭州營業的酒店，也不是很多。

越來越多的返杭租戶無法進入小區，自如還是沒有任何舉措，還是在租戶自己的努力下，與當地的物業達成共識——在一個賓館集中隔離。

一天300元，自費。

該做的事情一件沒做，但不該收的錢，自如一分也沒少收。

在自如的租金里，有一項是服務費，一般是租金的10%，一般是公共區域的保潔服務。

在1月之後，由於疫情的原因，自如已經停掉了保潔服務，但服務費，仍在繼續收取。

1月30號，自如更是表示，「為了保障自如客租住安全，保潔將免費增加消毒服務」。

但保潔員都還沒復工，所謂的「消毒服務」，自然成了一句空談。

甚至當有租戶表示，自己的合租人是從武漢回來的，希望保潔能來給他的屋子消消毒時，也遭到了拒絕。

管家給出的建議是，「盡量別在公區碰面」。

一個單間每個月的服務費是房租的10%。2019年，自如的房源已經超過了100萬間。

這世上最好賺的錢里，大概會有自如的服務費。

04

 

面對網友的質疑，2月10日，自如CEO熊林在微博回應，聲稱「續約價格波動是極個例情況」。

隨後，他又秒刪了這條微博。

面對熊林的回應，網友們並不買賬。

只要打開微博，就能看到很多租戶對自如的抨擊。

有在2019年-2020年租金是1560元，在2020年1月的續租價格為1790元。因為疫情原因退租後，再到APP上看，租金已經漲到3030元的。

也有從5890元，漲到7230元的。

在疫情嚴峻，經濟受到影響的大環境下，收入本就成了問題，再加上暴漲的房租，更是雪上加霜。

用@伊永哲 和晴晴的話說，每天看到大家給他們發來的消息，感覺「這個世界沒了天理」。

尾聲

1月30日，蛋殼公寓被曝出「要求房東免租的同時，要求租戶交錢」，引起了大眾的聲討。

隨後，有消息曝出，「蛋殼資金鏈斷裂」。但很快，這一消息被闢謠。

1月31日，投中網專訪了西貝餐飲董事長賈國龍，後者的一句「貸款發工資也只能撐三個月」，更是讓無數國人震驚。

一時間，諸如「我的企業撐不過3個月」的論調此起彼伏。

時代的一粒灰，落在個人身上，可能是一座山。

但幾天前的人們，更多的是對經濟大環境的擔憂。直到自如的出手，這粒「灰」，真真正正的壓到了@伊永哲 的頭上，壓到了晴晴的頭上，壓到了維權群里，每一個人的頭上。

之前有一句話叫做，「三四線放不下靈魂，北上廣容不下肉身」。

但還是有很多年輕人，選擇去大城市，選擇租一間10㎡左右的房子，選擇擠一個多小時的地鐵，選擇加班到凌晨三點。

因為他們堅信，如果過程是艱難的，那結果，一定會更好。

在採訪的最後，我問了晴晴，如果疫情在6月份結束，在經歷了這大半年的停工之後，她還會回杭州么。

她沒有任何遲疑，告訴我，「會」。

在她的心裡，一定相信，這場疫情會過去，所有的事情，都會變好——就像那個5天之內，拿到4.3億的西貝一樣。

都會變好的，櫻花會重新盛開，杭州又會成為那個包容的杭州，北京，還會是那個地鐵被擠到要踮腳的城市。

各種禁令被解除，空氣中不再瀰漫著消毒水的氣味，每個人都發自內心的歡呼，「我們勝利了！」

但是，在全國人民都共渡難關的時候，不求自如蛋殼這樣的企業們，能給普通人什麼福利，只是不要再製造更大的難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