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新疆:一位讀者的來信

經常在媒體上看到某些西方國家拿新疆說事兒,對新疆進行一些負面報道,讓不了解新疆的人產生一些誤解。在前幾年甚至出現過談疆色變的情況,人們不敢去新疆旅遊,甚至看到少數民族朋友還會害怕。

今天我以一個曾經在新疆基層生活工作過的平民視角,講述一下我曾經看到過和經歷過的事兒 

2014723日,我們一行20多人踏上從西安去往新疆的征程,火車啟動的那一刻我突然心裡萬分豪邁,想起了玄奘的那句話:寧可西行一步死,絕不向東半步生。 

我是2014年的畢業生,畢業之後選擇了支援西部,服務地就是新疆。那時候新疆剛剛發生暴亂不久,我也有點不安,我爸跟我說,你要堅定你的選擇,走好你選擇的路。 

整個學校去新疆的只有我一個。 

八點十三分,我們去新疆的志願者統一在火車站等候進站。去新疆的人真多,有一個專門的進疆專口,人擠人,終於擠上車了,我們二十幾個人都是來自不同的學校,彼此不認識,但是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目標,去新疆,所以很快熟絡起來。 

火車上人真多,又是夏天,讓人心裡很煩躁。我們開始聊天,聊自己為什麼要來新疆,大多數人都是因為沒去過新疆,很嚮往,也有的是因為心裡有理想,想為祖國的西部建設做點兒事兒。 

火車轟隆轟隆軋過鐵軌,就像火鳥一樣,穿梭在漫漫黑夜裡,向夜的遠方駛去,前方會怎樣,誰知道呢,反正已經坐上車了,到了再說吧。 

第二天早上九點多,火車到達烏魯木齊站,兵團團委比我們早援疆的學長學姐們來車站接我們了。跟我們一同到達的是重慶的一批志願者,他們人更少,有十幾個。我們上了大巴車,向我們的培訓基地兵團技校駛去,穿過一條又一條街道,又穿過一片莊稼地,最後拐進一條巷子,終於到了。 

在兵團培訓的志願者有800多個人,女生就有500多,我沒想到女生支援邊疆報效祖國的熱情比男同胞們都熱烈。第三天的下午所有的志願者乘車前往司令部,舉行出征儀式。在雄壯的國歌聲中,所有的人熱血沸騰。當我們唱起那首青春之歌:到基層去,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那時候的激動的心情無以言表,在那種氛圍之下,感情也是最真摯的。我們幾百個人舉起右拳集體宣誓,震天動地的聲音散播到天山南北,新疆的每一片土地上。 

新疆生產建設兵團下面有十四個師,新疆也被一座天山分成了南疆和北疆。 

北疆氣候宜人,風光秀麗,以溫和的哈薩克族,蒙古族,柯爾克孜族等少數民族為主。北疆有湖泊,草原,城市建設也比較發達。 

而南疆以維族為主,有世界第二大流沙沙漠塔克拉瑪干沙漠。南疆有五地州,阿克蘇,巴州,喀什、和田地區及克孜勒蘇柯爾克孜自治州。兵團第一師在阿克蘇地區,建立的城市叫阿拉爾市,著名的塔里木大學便坐落於此。兵團第二師在巴州,建立的城市叫鐵門關市,著名的庫爾勒香梨便是產自於此。還有兵團第三師,在喀什,建立的城市叫圖木舒克市。兵團第十四師在和田,建立的昆玉市2016年正式掛牌成立,著名的和田玉石和和田玉棗便是產自和田。 

和田在整個新疆地區的氣候和人文環境中最為惡劣,但又最具新疆特色。有句話說,不到和田,不到喀什,就不算到過新疆。 

第二天開始分服務地。 

各師的團委書記拿著花名冊,一個一個點名。那時所有志願者最不願意去的就是在和田的14師,因為距離烏魯木齊太遠,環境氣候惡劣。但是直到念完了13個師的名額都沒有我的名字,我就知道完了,被分到十四師了。 

果然,我們有七十幾個人被分到了14師。接下來就是太多的人想要調崗,去別的師,各種理由,有的甚至還涕淚交加的,大多數都想去北疆伊犁那邊。 

第二天一大早,操場上幾十輛大巴車列隊待發,各個師開始點名上車。大巴車陸續開走了,只剩我們十四師還在一遍一遍點名,第一天有七十多人,最後剩了五十個,其餘的都跑去別的師了,而且留下來的大部分都是男生。 

後來想想這也能理解,畢竟當時女生多,女生能來新疆支援,就已經是很大的勇氣了,再聽說南疆的惡劣環境,願意去的肯定不多,想去條件相對好些的地方非常正常。最後五十多人中只有不到十名女生。 

兵團團委副書記特意走到我們這個隊伍前面說,所有去和田的大學生都是好樣的,知道大家對和田有些恐懼,而大家之所以恐懼,是因為不了解。相信大家經過一段時間了解之後,會改變現在的想法,歡迎大家通過網路或電話隨時交流。 

我們被他的真誠和堅定打動,心裡覺得安定多了。                               

  

我們幾十個人,兩輛大巴車結伴駛向離烏魯木齊最遠的地區:和田。很多人抱怨為什麼不坐火車,團委書記說,坐大巴車只要24個小時,而坐火車還要30多個小時,眾人無語。 

過了庫爾勒,開始翻天山。下午6點多,汽車停在了路邊,車壞了,司機下車修車,我們也下車活動一下。一眼望去都是山,沒有一點人煙,離車不到兩米就是懸崖,這條盤山公路車很少,不是經驗老道的司機不敢走這條路。 

那時候不知道這條路通往哪裡,看著無邊的山和近在咫尺的懸崖,想想都令人絕望。後來我們一起來的一位女生回憶起那個場景,她說那一刻她絕望到呼吸都是困難的,只想回家。 

新疆的天黑的比較晚,跟內地有兩個小時的時差,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天還是亮的。 

翻過了天山,進入了塔里木盆地,闖進了塔克拉瑪干沙漠,那是全世界除撒哈拉以外最大的流動沙漠,維語中的意思是進去出不來的地方,被稱為死亡之海。晚上兩點多汽車停下,因為汽車在沙漠公路上行駛,要定期停下給輪胎澆點水,不然容易爆裂。我們下車上廁所,趁著大巴車的大燈,看著外面狂沙漫天,風大到讓人都站不住,那種環境令人恐懼,心生對大自然的敬畏,感覺自己特渺小,那時候最想的就是家。 

第二天九點多,和田終於到了。我是河北人,知道石家莊和北京的霧霾有多厲害,但是下車後看到的那一幕還是讓我無比震驚,十米之外看不清人,路邊停放的車都蒙著一層沙塵,天永遠是灰濛濛的。 

就這樣我到了我的服務地,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第14師。 

十四師下有四個團場,分別是一牧場、皮山農場、22447團。 

一牧場在昆崙山腳下,交通極其不方便,人口中有90%是維族同胞。皮山農場被塔克拉瑪干沙漠包圍著,總人口兩萬多,98%是維族同胞。224團在315國道旁邊,漢族人占多數,交通比較便利。47團,當年王震將軍麾下的一支騎兵穿過塔克拉瑪干沙漠,平定和田地區bao亂,後來他們擔負起屯墾戍邊的重任,留在了和田,成立的就是47團。 

我們在師部舉行了服務地分配儀式,我被分到了皮山農場。 

那天我們集體參觀了47團屯墾博物館,那是一代老兵屯墾戍邊的見證,他們把一生奉獻給了這片沙漠,他們的孩子和孫子輩也大都留在了這片沙漠。 

如果把建國以後新疆的發展分為三個階段,那麼那批老兵的屯墾戍邊是第一個階段。 

在參觀的過程中講解員講了兩個故事,讓我內心受到極大的震撼 : 

第一個是關於老兵的。 

1999年幾個老兵到石河子參觀,遠遠就看到了石河子一個廣場上矗立著王震將軍的雕像,老人們步履蹣跚的走過去,向廣場上的王震銅像彙報:「報告司令員,我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野戰軍二軍五師十五團的戰士,我們勝利完成了你交給我們的屯墾戍邊任務,你要求我們紮根邊疆,子子孫孫建設邊疆,我們做到了,我們沒有離開塔克拉瑪干,我們的兒女也都留在了和田。司令員,你聽,我們為你唱首歌吧!《走,跟著毛澤東走》,預備唱!」老兵們一起唱起來。旁邊圍觀的人也一邊鼓掌一邊哭。 

這歌聲,穿過了近半個世界的風雨,在廣場上空回蕩,好似百萬雄獅歸來。 

當晚,初到石河子的樸實老兵們不願弄髒被子,乾脆睡在了地板上。 

任何人也無法阻擋時間之輪的滾滾前行,昔日生龍活虎的人,有的已經永遠離開了我們,仍然健在的也垂垂老矣。但是,他們留在祖國西部的,是鋼鐵防線,是成片綠洲,是稻浪棉海,是城鎮座座。 

很多人一開始都嘲笑他們,笑他們太傻,自己擁有這麼多的榮譽完全可以讓自己的後代過上更好的生活,可以離開這個地方,到更繁華的都市生活,但是他們沒有。老兵對自己的子孫說,只要我有一口氣在,你們休想離開這裡,誰要是敢走,我就打斷他的腿。 

真的是那句話,獻了青春獻子孫。 

截止到去年,我們團場里最後一名老兵故去,他們長眠地下,守候著這片荒涼的沙漠。如今這裡已經成了一片綠洲,這裡的人們現在安居樂業,感念著你們當年的豐功偉績。 

第二個故事。 

1955年早春,團部某連隊開渠澆地,突然渠口子垮了,戰士馬鶴亭跳進冰冷徹骨的渠水,用身體去堵渠口。女戰士李春萍也跟著跳下去,兩人臂挽著臂,緊緊連在一起堵住渠口。那天李春萍來例假,上岸後高燒不止,馬鶴亭趕緊背她去醫院。

3個月後李春萍出院了,醫生告訴她不能生育了。當時,她聽後嚎啕大哭,悄悄離開了連隊。1個月後,馬鶴亭找回李春萍,次日,兩人喜結連理。結婚那天,馬鶴亭為李春萍擦去淚水,告訴她,不要難過,我們一輩子都在一起,把荒漠墾出綠洲,將來這一片片「綠洲」就是我們的孩子! 

講完這兩個故事很多人聽哭了,我們對曾經在這裡默默無聞搞建設的老一輩英雄們充滿了敬仰。除了新聞聯播上報道的那些我們耳熟能為了祖國建設的奉獻者們,原來還有更多的默默無聞的英雄!

 

下午我們各自去了自己此行最終的服務地。我的是皮山農場。 

接我們的工作人員是前兩屆的志願者,我們叫他大師兄。麵包車行駛在315國道上,我昏昏欲睡,炙熱的太陽透過窗戶烤著我,心情更加煩躁。當我迷迷糊糊的醒過來時,汽車已經下了國道,穿過幾個維族村子進入一片沙漠中。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終於到了皮山農場。 

皮山農場場部坐落在一片被樹包圍著的角落裡,簡陋,昏暗。大師兄說,新蓋的機關樓馬上就好,很快就可以搬過去了。我們到了住的地方,是北京援建的一個小區,(十四師是北京援建的)叫團結小區。 

我們三個人分配在一個房子里。收拾好東西,我心情突然變的極度壓抑,那種孤獨與寂寞無處排泄,於是我想出去轉轉,剛出門正好遇到大師兄。聽到我的想法,大師兄說陪我一起。 

出了小區的門,向左向右都是沙漠,向前走是一條通往外部外界的路。 

我問大師兄是怎麼堅持留下來的?大師兄說,剛來的時候也不習慣,周圍都是維族同胞,語言不通沒法交流,也沒有電視,手機上網也很不穩定。但是看到在他的努力下,被幫助的維族同胞露出燦爛的微笑,還有所有援建的人一起互相加油鼓勵打氣,讓他堅持到了現在,而且他已經從非常不適宜到越來越喜歡了,打算一直在這呆下去,他的女朋友也要過來,到這裡唯一的雙語學校當老師。 

場部那裡幾乎天天都有風沙,即使不開窗戶,屋子裡的地面上也會飄進來很多細沙,需要每天都打掃。 

在團場里有北京援建的一個籃球場,每天下午,籃球場上都站滿了維族同胞,他們非常喜歡打籃球,身體素質也非常好。我也經常去跟他們一起玩兒,雖然一個人都不認識,但是每次見面他們都會熱情的跟我打招呼說,阿達西,你好。大部分人就會這一句簡單的漢語,即使是每天見面的朋友,見面時都會虔誠的伸出雙手握手。 

慢慢的時間長了,我跟他們也熟悉了,雖然語言仍然不通,但這不影響他們帶著我一塊喝酒吃肉,那裡的羊肉串是我吃過最正宗的。我一開始對於維族同胞的擔心和恐懼慢慢消除了,真正融入到他們之中。我發現他們善良,熱情,好客,直率,做什麼事兒都是直來直去。他們很少上過學,思想比較簡單,這也許就是容易被一些Ji Duan思想利用的原因吧。 

後來一段時間之後,因為工作調動,我被調去十四師224團。 

  

二十年前,國家確定西部大開發戰略之後,在國家的大力支持下,很多人湧向西部貧困省份,而十四師也確定新建一個團場,就是224團。 

224團剛成立十多年,團場的支柱產業是紅棗,所有的人都種紅棗,農民都被稱為職工,一個村子是一個連隊。 

截止到2017年年末,224團現有各類人口14349人,其中:漢族11635人、占81%,少數民族2714人、占19%,從業人員8956人。總面積48萬畝,種植面積22.9萬畝,節水灌溉率100%。連隊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0044元。下轄9個農業生產連隊,村委會2個,直屬企事業單位11個,基層黨支部22個,共有幹部256名,黨員381名。 

2017年實現生產總值61700萬元,人均生產總值4.3萬元,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完成額66520萬元(含城投公司代建224團項目完成投資),上交師國有資本金收益3900萬元,全年實現利潤總額3038萬元,實現連隊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0598元。 

224團整個團場一共有3個小區,都是才建好兩三年。十年之前的224團是一片荒漠,國家西部開發戰略惠及到新疆南疆,在沙漠里建起一座座城市。著名的和田玉棗正是從這個地方種出來的,充足的日照讓這裡的棗皮薄肉厚,非常甘甜,就像這裡的人民一樣。 

224團有一所小初高學校,一所幼兒園,一座醫院,一座辦公樓 ,是維漢融合的示範地。 

團場里有四川飯館,也有河南早餐,有中國移動,也有中國郵政,各種快遞點兒都開到了每個連隊里,可能比其他省份的大多數村莊都先進。 

多年以後,時任工交建商科科長的劉娟回憶說,他們是陝西楊凌職業技術學院的畢業生,當年響應國家號召,到西部去。那時候從西安做綠皮火車坐三四天到庫爾勒,從庫爾勒又坐了兩天的火車到和田,然後又坐汽車到這片沙漠里。 

那時候這裡一眼望去的,是看不到邊際的沙漠,他們每天的工作除了種樹,還是種樹。住在帳篷里,每個月800塊錢的生活補助。劉娟說她是和一個朋友一起來的,那一批整個陝西楊凌職業技術學院來了十多個人。 

劉娟說她們每天種樹回來,就是蹲在帳篷前面哭,誰能想到會這麼苦啊。風沙很大,睡一晚上覺第二天一早帳篷里都是沙子。水都是從外面運過來的,一星期才能洗一次澡。早上隨便用水摸兩下臉,對自己說再堅持一天,擦乾淚水扛著鐵鍬就去挖坑種樹子。 

就這樣,每天都說再堅持一天,每天都再堅持一天。一堅持,堅持了十年。 

當時的團場政委宿舍門前長了一株野生的小草,政委激動壞了,讓全部的幹部和大學生來看,告訴大家,這片沙漠了能自己長出草,那我們就能種出樹,就能紮根在這荒漠之中。很長一段時間那種小草給了大家希望,政委天天給它澆水。後來一場風沙過後把小草掩埋了,政委蹲在門口抽煙,整整一上午沒說話。 

但是在大家的艱苦努力下,團場種的樹慢慢的開始成活了。政委後來說,人啊,什麼時候都要滿懷希望。 

劉娟那一批過來援疆的學生中,也有很多離開的,她說當時她想過多少次一走了之,但是都堅持下來了,剩下的人互相安慰,相互鼓勵。她們那時候都堅信,早晚有一天她們能把這裡建成一片綠洲。 

信仰的力量是偉大的。多年以後,她們成為了那片荒漠變成綠洲的建造者和見證者。 

現在團場的樹木都長大了,劉娟說,這些樹是死了一批又一批,活下來的那些都是飽經風沙才長成大樹。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這裡面有太多的心酸和煎熬,但是看著自己一路走來,一路的風景慢慢變好,一路的故事慢慢變精彩,一路的日子慢慢變甜,感覺一起都值了。 

224團剛剛開始建立的時候,不僅來了很多大學生,還有一大批河南老鄉響應國家號召,從遙遠的中原地區千里迢迢舉家遷往這個中國最西邊的地方。 

一片沙漠接納了他們。 

塔克拉瑪干,維語的意思是進去出不來。 

接下來漫長的歲月里就是跟風沙抗爭,種樹,引水。 

突然來到這片荒涼的地方,除了風沙什麼都沒有,外面都是聽不懂漢語的維族朋友。這樣的境況下每天疲憊勞累的身體,想著曾經的家鄉卻成了夢裡的畫面。誰還不曾在慢慢黑夜裡留下心酸的淚水。 

第一年一場大風沙過後,三分之一的老鄉離開了。第二年又一場大風沙,三分之一的老鄉又離開了。 

留下的人還在種樹。當時十四師政委姓楊,他每天都蹲在這片沙漠里對大家說,我們就算是死,也要把樹種活了。大家的堅持下,終於有了這片綠洲。 

一恍惚,十多年過去了。那些留下來的人,現在是開著小汽車去棗園種地。大家都住上了樓房,和田玉棗名揚天下,就是在這裡種出來的。他們在這組建家庭,建功立業。每天都干著最平凡的工作,風沙有時候仍然肆虐,他們還在不停的種樹,幫助周邊維吾爾族的同胞們一起致富。很多人都有了維族的朋友,有的能說維語了,維族的朋友也慢慢能說一些漢語了。有時候我們採訪維族的朋友,他們也會伸出大拇指,對著鏡頭說:漢族的朋友亞克西,熱合買提(朋友,謝謝你們)。 

遠離家鄉,不勝唏噓,春華成秋月。春夏秋冬交替,終將他鄉變故鄉。這群樸實的人不知不覺創造了歷史的豐功偉績,這片土地會記住你們。這片沙漠會感謝你們。                       

 

如果說那是新疆發展的第二個階段,那麼現在進入了快速發展的第三個階段。 

新疆維吾爾自治黨委決定從2014年開始,在全疆各級機關抽調20萬名幹部開展「訪惠聚」活動,作為自治區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既是過去下基層工作的延續,又是新形勢下群眾工作的創新。 

201435日前,自治區各級部門單位、中央駐疆單位、兵團向全區8668個村、759個隊、1985個社區下派工作組11129個、幹部74759名覆蓋了全疆所有的村、重點社區。 

「訪惠聚」,旨在訪民情,惠民生,聚民心,解決人民群眾生活生產中遇到的各種問題。 

有天我去參加一個小學捐獻衣服活動,活動結束後回家,在路口看到幾個場部工作組的人在路上走,所以去打了個招呼。得知他們要去一個維族老鄉家,探訪一個眼睛看不見的小姑娘,我把車停在一邊,跟著他們一起去了。 

那個維族村子每家每戶並不挨著,離得特別的遠,開車還過不去,要走很久的路。 

穿過一條沒水的溝,一片沒長大的小樹林,還有幾個沙包,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阿卜杜克里木大叔家。 

院子里有一個羊圈,裡面圈著4只羊,一大三小。院子里架滿了葡萄藤,抬頭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還未成熟的綠色的小葡萄。三間土坯房,還有一間窗戶上沒有玻璃,是用塑料布糊上的。 

阿卜杜克里木大叔從屋子裡走出來,拿了個果盤,裡面是葡萄核桃和糖。這裡的人就是這樣熱情,不管自己多貧窮,只要是有客人來了,一定會傾其所有的招待。 

工作組翻譯人員和大叔交流,還拿出文件給他看,大叔一邊笑一邊擺擺手,意思是自己看不懂。這時候屋裡有個小姑娘走出來,她扶著牆一步一步走,看上去6-7歲樣子,身上的衣服很破。阿卜杜克里木大叔走過去把孩子扶過來,這時候我才看到,原來這個小女孩兒眼睛一直眯著,她看不見東西。 

工作組的人員跟我說了詳細情況。 

原來這個小姑娘在去年的某一天得了一場大病,持續發燒,後來病好了眼睛卻看不見了。父母帶她去和田的醫院看過,但是一直沒能治好,父母便放棄了,去庫爾勒打工去了,留下小女孩兒和爺爺相依為命。孩子還小還沒到上學的年紀,就天天在家呆著,爺爺有時候去周邊的團場里打零工,就把孩子鎖在家裡,一天就給一個囊,水就放在桌子上,孩子就在屋裡坐著,餓了就吃囊,渴了就喝水,一坐坐一天。他爺爺說,有時候他看著孫女這麼可憐,都忍不住偷偷的流眼淚,但是從來沒見孫女哭過。 

小女孩自從眼睛看不見以後就很少說話,有時候幾天都不說一句話。她爺爺跟我們說,他去打零工回來就給孫女講這一天的見聞,講團場的大棗快要熟了,講漢族的老鄉給他紅牛喝。爺爺自顧自的講,孫女一句話不說。 

直到後來,北京援疆的醫生來這裡做益診,有位眼科專家看了這個孩子的眼睛,詳細了解了情況,回到醫院又仔細分析後說,這個病能治好。 

醫生把這個消息告訴「訪匯聚」工作組,工作組的人都很興奮,他們積極聯繫烏魯木齊的醫院,最後跟醫院聯繫好讓孩子免費過去治病,今天他們就是來來告訴爺孫倆這個好消息的。 

翻譯用維語對爺孫倆說,可以去烏魯木齊治病了,阿卜杜克里木大叔既高興又為難,看著羊圈裡的幾隻羊,說我就只幾隻羊了,沒多餘的錢,我賣了能去嗎?工作組的人告訴他你放心,政府出錢,你不用拿錢。 

翻譯蹲下來摸著小女孩兒的頭對她說,你的眼睛很快就能看到東西啦。 

真的,那一刻特別令人動容。小女孩兒聽到這話眼淚一下子流出來了,阿卜杜克里木大叔說,自從她失明以來就沒流過眼淚,還以為她不會哭了。 

院子里的幾隻羊好像也在為這個小女孩兒祝福,咩咩的叫了幾聲。爺爺用粗糙的手掌抹去孫女的眼淚,一個勁兒的說,熱合買提,熱合買提(謝謝)。 

一個星期以後小女孩兒踏上了去烏魯木齊的航班。後來我輾轉打聽到,小女孩的眼睛康復了,終於能看到這個美麗的世界。 

後來我把這個故事講給一個當醫生的朋友聽,他聽了很感動,當時正值河北省援疆新疆巴州報名,他義不容辭的報名參加了醫療援疆團隊,他跟他的團隊帶去了先進的醫療設備和技術經驗,以至於後來那個團場的醫院為了感謝石家莊醫生,把醫院改名成了石家莊醫院。 

2021年元旦剛過,石家莊疫情出現反彈,隨著病例不斷增加,全國各地的支援隊和抗疫物資不斷地運到了石家莊。而巴州庫爾勒的抗疫物資車帶著香梨,紅棗,囊,蜂蜜各種物資,價值100多萬的物資,疾駛34夜,行程4000多公里,把這些庫爾勒人民的情誼送到了河北石家莊。 

庫爾勒人民送來的香梨是沙依東的,是最好的香梨,即使在庫爾勒也不太好買,30萬人的庫爾勒沒忘記1100萬人的石家莊,庫爾勒人民有情有義。 

不僅僅是在醫療方面,還有教育,科學,衛生,文化,農業,各個方面,各個領域全國各地都有對口援建的。 

十四師新成立了職業技術學院,讓那些維族的孩子們可以就近上學,學個一技之長,在這個學校里,學費,書本費,住宿舍,被褥,校服甚至吃飯全部都是免費的,學校的校長挨家挨戶去動員勸說孩子去學校學個一技之長,畢業以後根據他們所學的專業全部分配工作。 

兵團224團,還接管了地方上兩個最貧困的維吾爾族村子,給他們蓋了樓房,分了土地,教他們種棗,塔里木大學的教授們經常會來到田間地頭交給他們種植和提高產量的方法。 

在這裡,兩族同胞們形成了良好的感情,在維族同胞最盛大的節日古爾邦節到來時,都會邀請他們的漢族朋友到他們家裡做客,而漢族在春節到來時也會邀請維族朋友去做客。 

紅棗成熟以後,整個團場彷彿變成一個集團公司,大家統一採摘,晾曬,然後團場通知全國各地的客商來收紅棗。這裡的人們從來沒有為銷售發過愁,因為還有一個十四師自己的棗業公司作為托底,公司收購的紅棗可以加工成各種棗類產品,銷往全世界一百多個國家。 

這是我在新疆所見到和感受到的,也是最基層普通人的生活和情感。最近總在一些西方媒體抹黑中國治疆政策,我真是笑了,這幫人好像在憑空杜撰言情小說一樣,意淫出許多情節,也會惡意抓住一點小事刻意放大。但是沒有到實地真正經歷過,光憑想像的情節總是會漏洞百出。 

我離開新疆時,我的維族朋友買買江騎著摩托車順著315國道送我去車站。我坐在后座,迎著風,快到車站的時候買買江用普通話跟我說,xx,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愣,大聲問他,買買江,你說什麼? 

他回頭沖我一笑,說,阿達西,熱合買提。 

願全國各族人民和諧美滿,願我的祖國繁榮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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