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尤里·瓦連京諾維奇·科瓦爾丘克站在門外搓了搓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開門，大步走進了普京的辦公室。
他並不是代表自己一個人貼近普京的權力中心，事實上，他代表着整個家族走進這間房子。
他們家族現在牢牢控制着俄羅斯銀行、俄羅斯國際統一電力系統公司、俄羅斯的媒體帝國等等。
科瓦爾丘克
科瓦爾丘克1951年7月生於列寧格勒知識分子家庭，和羅滕伯格同齡，比普京大一歲，大家應該留意到了，普京身邊好多重臣都是1951-1952年出生。
他爸是列寧格勒的大學教授，母親也在該校任職，一般父母是教師的話，孩子的學習成績都不會差，科瓦爾丘克順理成章考入列寧格勒大學（對，又是一名校友），一口氣讀到35歲獲得博士學位。
讀碩士時，他在約弗物理技術研究所搞半導體和激光專業，並成為諾貝爾獎獲得者阿爾菲洛夫的助手，後來很多俄羅斯的權貴都在這所研究所上過班，比如前教育科技部長福爾先科、前鐵路集團總裁亞庫寧，蘇聯解體後，科瓦爾丘克在所里一直混到研發中心主任，又擔任聖彼得堡合資企業協會副會長，1990年在這認識了季姆琴科和卡特科夫，以及自己的上司，聖彼得堡市政府外商投資管理委員會主任普京，還有普京的秘書謝欽，大家都混成了好友，經常下班了一起去“海鷗”酒館喝啤酒。
說起來，個個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科瓦爾丘克的發跡，從俄羅斯銀行開始。
俄羅斯銀行成立於1990年，本來是一家公有制信貸銀行，蘇共列寧格勒州委會佔48.4%的股份，國企俄羅斯影像生產技術聯合體佔43.6%的股份，這家銀行最早歸中央辦公廳的克魯琴納管理。
1991年蘇聯發生由國防部長跟克格勃頭目、蘇共中央書記聯合發起的八一九事變，軟禁了戈爾巴喬夫，阻止蘇聯解體，本來政變肯定能成功，美國方面連老布什都放棄了，但鬼使神差地居然被葉利欽搞黃了（細節我放在《蘇聯帝國滅亡史.葉利欽卷》吧），克魯琴納也卷進了這場政治風波，據說被人從陽台上推下來摔死了。
俄羅斯銀行有5000萬盧布的蘇共儲備金，是蘇共拿來做黨務建設的，克魯琴納死後，索布恰克讓普京去清查俄羅斯銀行，普京從此跟這家銀行有了很深的交情，1992年12月，科瓦爾丘克這時候想收購俄羅斯銀行，但他沒有足夠的錢，便聯同約弗物理技術研究所的三位校友：物理學家米亞欽、富爾森科、以及國際研究所國際關係負責人亞庫寧一起，向當地的一家鞋廠拿了筆貸款買下了這家銀行，俄羅斯銀行正式改製為股份銀行，科瓦爾丘克被任命為俄羅斯銀行董事局副主席。
在科瓦爾丘克入主這家銀行後，市長索布恰克要求在該銀行開設幾個大賬戶，加上科瓦爾丘克1990年認識的金奈克斯石油公司也來幫忙，走賬都從俄羅斯銀行走（也可能是市政府要求金奈克斯從這家銀行走賬），無形中幫助俄羅斯銀行日漸壯大。
1996年，普京跟七個生意人在聖彼得堡東北部成立了一個叫Ozero的組織，這七個人大多都是俄羅斯銀行的股東，包括：亞庫寧、科瓦爾丘克、Fursenko、Sergei Myachin、Nikolai T.Shamalov等人，可以說關係已經十分親密了。
1997年，老朋友季姆琴科和卡特科夫加入俄羅斯銀行，他們控制的芬蘭石油公司I-Pi-Pi獲得了俄羅斯銀行20%的股權，1999年，卡特科夫還出任過俄羅斯銀行董事局主席，2001年金奈克斯石油也在俄羅斯銀行入了股。
1999年時，俄羅斯銀行一年的利潤不到100萬美元，普京上任後，俄羅斯銀行以極低的價格獲得之前屬於國有能源公司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Gazprom）的資產，到普京第二個任期內，持股增加了10倍，
普京第二個任期結束時，前副總理涅姆佐夫（Boris Y. Nemtsov）、前能源部副部長米洛夫（Vladimir V.Milov）等人發表的記錄顯示，“從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獲得的資產總價值為600億美元”。
在收購了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的股權後，俄羅斯銀行錢包漸鼓，只以一億美元又拿了最大的保險公司之一Sogaz，米洛夫說Sogaz是20億美元，一億美元的收購價實在太過便宜。
寡頭們互相幫襯，收購Sogaz後，亞庫寧控制的俄羅斯鐵路公司（Russian Railways），以及謝欽控制的石油巨頭俄羅斯石油公司（Rosneft）等大型國企都紛紛向Sogaz投保。
Sogaz公司也被拿去做了一次白手套，僅僅花了3000萬美元，就購買了Leader公司75%的股份，Leader公司管理着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60億美元的養老基金Gazfond，這個收購價比Leader公司當年的利潤還低。
為什麼能以這麼低的價格賣掉Leader公司呢？因為這家公司的董事長，是普京領導的Ozero組織成員（也是俄羅斯銀行股東之一）的兒子尤里.沙馬洛夫（Yuri Shamalov），就是兒子將公司賣給了老爸的公司。（信息來自涅姆佐夫）
各路寡頭根繁葉茂、犬牙交錯，一起攜手牢牢控制着俄羅斯的各路財源。
現在，科瓦爾丘克是聖彼得堡俄羅斯銀行的董事會主席，在銀行中佔有30.4%的股份，除了俄羅斯銀行外，還擁有保險集團、先進的核工業裝備製造公司、造船企業、石化企業，另外控制着一個媒體帝國，包括俄羅斯電視1台、獨立電視台、Ren TV、PEH TB三家聯邦級電視台以及重要紙媒《消息報》。
這裡面像Ren TV以前就以批評腐敗和經常請反對派上電視而出名，被科瓦爾丘克收購後，這家電視台的批評聲音就越來越少。
科瓦爾丘克現在還有個外號，叫“俄羅斯的默多克”。
科瓦爾丘克家族不僅僅控制了俄羅斯銀行和媒體，他們還控制着更多領域。
科瓦爾丘克有一個兒子，名叫鮑里斯，1977年12月出生，1999年從聖彼得堡大學法律系畢業，大學裡有一門課叫“法學概論”，授課老師就是梅德韋傑夫！可能因為父輩相熟，在大學時，鮑里斯就跟梅德韋傑夫混得挺熟。
鮑里斯與普京
畢業後鮑里斯進入了俄羅斯最重要的國營軍工企業之一，花崗岩中央研究院任法律顧問，身為俄羅斯超級富二代，也很早涉足公司經營，2001年24歲開始擔任西北諮詢公司負責人，2002年任Consult LLC負責人，2004-2006年任投資文化管理公司老大，建了一個為冬奧會運動員開辦的滑雪場。
29歲時，鮑里斯進入政界，擔任老師梅德韋傑夫的助理，2006年4月被任命為國家重點項目司司長，一直做到2009年。
2009年3月，32歲的鮑里斯成為俄羅斯國際統一電力系統公司董事會成員，而此時的董事會主席是普京最信任的人謝欽，總裁是葉甫根尼.多德，從這時開始，鮑里斯就被當成公司的接班人培養。
這個月他還被聯邦電網公司主席提名為第一聯合發電公司董事會成員，這家公司包括上塔吉爾發電廠、下瓦爾多夫發電廠、伊里克林斯克發電廠、彼爾姆發電廠、烏連戈伊發電廠、卡什爾四號發電廠。
不過國際統一電力的實力還是要更強一些，這家公司總部設在莫斯科，主要提供能源、熱能、電力及能源設計解決方案，在俄羅斯、歐洲等國擁有大量子公司、合資公司、水力發電廠、火力發電廠，是俄羅斯國內的電力巨無霸。
鮑里斯在電力系統的任命明顯得到了俄羅斯頂級政治家的許可，其後一路飛升，當年4月至11月任俄羅斯國家原子能公司發展事業副總裁，2010年2月開始任第一聯合發電公司董事會主席，6月就擔任國際統一電力系統公司管委會主席、總裁。
從此成為俄羅斯電力一哥，管理着五萬名員工。
鮑里斯不僅在電力系統有着巨大影響，還是三級國家顧問、總統指定百名後備幹部、全俄發展銀行監事會成員等等，權勢橫跨政商兩界。
除了這對父子，科瓦爾丘克還有其他人對俄羅斯有重大影響，鮑里斯的伯父米哈伊爾是著名的物理學家，科學院院士，曾長期擔任舒布尼科夫晶體物理研究所所長，其領導製造了世界一流的新一代精密X射線設備，使第一個專業化同步輻射源在俄羅斯得以使用，現在也是俄羅斯總統下屬科技與教育委員會秘書長。
鮑里斯的堂兄基里爾2014年也加了俄羅斯銀行，現在擁有14.62%的股份，也是國家媒體集團控股公司的總裁，估計在替自己叔叔家打點生意。
陸
在俄羅斯銀行的股東名單里，還有一個只擁有3.9%股份，名叫羅杜金（Roldugin）的人，是普京身邊最親近的人之一。（羅杜金的股份數據是根據2014年《紐約時報》透露的，現在可能有變化）
但是他替普京打理的錢財並不多，所以放到最後兩個介紹。
羅杜金一臉輕鬆的走進了普京的辦公室。
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他的身份非常特殊，如果將普京比作康熙，那他就是韋小寶。
中間這位是羅杜金
羅杜金不是聖彼得堡本地人，在非常非常非常遠的庫頁島長大，1970年他從拉脫維亞首都里加音樂學校畢業，後來要去聖彼得堡服役，他哥葉甫根尼原是個克格勃，跟普京是同學，就把他介紹給地頭蛇普京，請普京好好照料他。
羅杜金1977年第一次跟普京見面，擅離崗位翻牆出來，普京開着一輛破車來見他，兩人一見如故，在車上聊了一整夜。
那時他們25歲左右，普京也剛從法律系畢業在克格勃反情報部門工作，兩人一起在街上打架，一起踢足球，半夜在市裡開着破車兜風（源自2000年普京自傳《第一人》），那時候羅杜金也沒錢，就常去普京家蹭吃蹭喝蹭地板睡。
羅杜金後來考入聖彼得堡國立音樂學院，跟隨俄羅斯著名大提琴家尼奇金學習，手藝漸長，1973-1983年混進了聖彼得堡愛樂樂團任大提琴手，1980年在布拉格之春國際音樂節上獲得銅獎，1984-2003年轉入馬林斯基劇院任大提琴首席。
在著名樂團上班能到世界各地巡迴演出，比在克格勃有錢多了，這時候輪到羅杜金來救濟普京了，羅杜金說他那時“比沃夫卡（普京愛稱）有錢，出差都會給他帶紀念品、文化衫啥的。”
兩人一直在相互回報，普京發達後，羅杜金的哥葉甫根尼就去擔任了俄羅斯天然氣公司駐拉脫維亞分公司的經理。
27歲時，羅杜金買了一輛日古利的新車，為了炫耀，邀請一位他在加里寧格勒遇到的空姐出來玩，一起去倫蘇劇院看錶演，那位空姐不敢一個人過來，便帶了另一位空姐柳德米拉一起（Lyudmila）壯膽，羅杜金拉上普京一起赴約，柳德米拉和普京兩位閃閃發光的電燈泡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一起。
羅杜金的空姐沒追到，柳德米拉反而和普京好上了。
是的，就是普京的前妻柳德米拉，他們就是經羅杜金介紹相識，並於1983年結婚。
事實告訴我們，人生就如同燈泡，誰也不知道自己幾時會發光。
等他們幾年後生下大女兒，羅杜金還做了他們大女兒的教父。
普京33歲時，二女兒出生前一年，去到東德做秘密特務，帶領燕子們挖情報，在德累斯頓待了好長一段時間，練得一口好德語，所以他在國際場合，跟德國總理默克爾總是顯得特別熟。
羅騰伯格、季姆琴科、科瓦爾丘爾這樣的人，更像是普京的同事兼股東，謝欽是普京的心腹，而羅杜金，他是普京真正的朋友。
普京從東德回來後，兩人才恢復了日常碰頭。
在事業上一個忙音樂，一個忙政治，並沒有摻和太多。
2003-2004年，羅杜金成為聖彼得堡國立音樂學院第十八任院長（很牛逼的學院），卸任後他便以指揮家的身份到外演出。
2005年，羅杜金開始籌建音樂之聲，去找普京幫忙，拿到8億盧布撥款，將聖彼得堡莫伊卡河畔的阿列克西斯大公宮殿翻新為音樂之家大本營，2008年音樂之聲開幕，普京親自出席了典禮。
2005年，羅杜金獲得俄羅斯人民藝術家稱號，2011年，又獲得榮譽勳章。
兩個人交情匪淺，但他手頭打理普京的錢財不多。
好朋友之間最好不要經手太多錢，太多錢容易讓好友變成股東。
和其他人動不動幾百億美金的流水相比，羅杜金經手的錢只有區區20億美元，《紐約時報》曾在2016年採訪羅杜金，他說自己不是普京集團的成員之一，自己“只有一套公寓、一輛汽車、一棟別墅”，連幾百萬美元都不可能有。
但英國的《衛報》出示了一部分對他不利的證據，根據巴拿馬的註冊信息，羅杜金有好些公司，流水達20億美元，瑞士銀行提供的信息也顯示，他總資產超過1億美元，個人年收入達650萬英鎊，並擁有近1900萬英鎊的現金，這些現金來自他在俄羅斯最賺錢的廣告公司之一Video International的秘密股份。
羅杜金堅決否則自己的錢跟普京有關係，說自己的財富主要來自富商的捐贈，目的是為俄羅斯年輕人購買昂貴的樂器。
這個理由實在……太缺少說服力了，很難讓智商正常的人相信。
當然，對比前面提到的大寡頭，羅杜金顯得相當清心寡欲，他更喜歡音樂，普京還是常邀請他去舉辦私人音樂會，羅杜金會帶上幾位年輕的音樂家，去往總統的鄉間別墅新奧加廖沃（noogaryovo），他會平靜地走進莫斯科西郊芬芳的松林之中，為辛苦一年的普京，獻上莫扎特、韋伯、柴可夫斯基的作品。
以及他們歷久彌新的友情。
柒
梅德韋傑夫已經在門外等待了很長時間。
1965年9月，梅德韋傑夫出生於列寧格勒的一戶知識分子家庭。他爸是國立技術學院的化學工程師、副教授，他媽原在赫爾岑學院教俄語，後去了博物館當導遊，
他們家住在庫普金諾區一棟五層的赫魯曉夫樓裡面，這種樓就是我們中國人常說的筒子樓，一家一戶小房間，共用洗手間和廚房，梅德韋傑夫的家有40平方，住得比普京家要稍好一些。
這棟樓現在還在，外牆上另被人噴上了一句話：“俄羅斯未來的總統出生在這裡。”
鄰居們回憶說梅德韋傑夫小時候滿頭捲髮，喜歡梳一個平克髮型，有強烈的好奇心，打小就是個乖孩子，愛看書，很有禮貌，成天躲在家裡看爸爸的藏書。
少年時他就讀305中學，學校為出了這樣一位傑出的畢業生感到驕傲，2008年梅德韋傑夫參選總統後，學校還把他的照片、資料整理出來，在教學樓走廊里供人參觀，不過幾天後這些照片和檔案就輕易被人偷走了。
梅德韋傑夫學習成績很好，考入列寧格勒大學法律系，1987年本科畢業，1990年獲得法學副博士學位，這門學科很不好搞，但梅德韋傑夫耐得住寂寞，潛心研究，善於做學問，師生們都說他是真正的學者，對他頗讚許，後來便留校任教成為法律系高級講師，主要講羅馬法，還在這裡認識了另一個法學講師索布恰克，並成為了科瓦爾丘克兒子的老師。
梅德韋傑夫讀書時並不是一個書獃子，他每天早晚會在游泳館游上1500米，有空就去玩舉重、慢跑、下國際象棋，還特別喜歡搖滾樂，是深紫、黑色星期六、齊柏林飛艇樂隊的鐵粉，收藏過深紫的全套樂隊唱片。
他不碰煙酒，平時只喝綠茶，最多在酒宴上喝一點點葡萄酒，最愛吃魚，無論是波羅的海的胡瓜魚還是日料里的生魚片，還特別愛吃冰淇淋，不過為了健康着想，戒了。
1989年，24歲的梅德韋傑夫還在讀大學時就結了婚（女粉哭暈），他和大美女斯維特蘭娜打7歲那年就認識，小學中學都是同學，以前只是眉來眼去，20歲開始談戀愛，真正青梅竹馬，婚後有一獨子伊利亞，兩口子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分開過。
梅德韋傑夫結婚照
1990年51歲的索布恰克去競選市議員，起初大家都覺得這事不靠譜，只有梅德韋傑夫支持他，鞍前馬後給他跑宣傳、推IP，沒想到索布恰克靠着超凡的演講才能拿下市議員，並在1991年當選為聖彼得堡市長，簡直一步登天，梅德韋傑夫便一路隨他去了市政府，起先任顧問，後來在同門師兄、副市長普京下面打下手。
索布恰克這個人擅長演講但不會幹實事，只會吹牛逼，做了市長後一天到晚瞎折騰，寧肯見女歌星也不去開會，公務全交給普京帶領梅德韋傑夫一行人完成，索布恰克對外吹噓的政績，比如創建俄羅斯第一家合資企業，在任四年成立約六千家合資公司，成立第一批外資銀行，幫助市政府創造更寬鬆的營商環境等等，其實全是普京帶着團隊乾的，索布恰克一天到晚只知道跟着上流社會的人鬼混，一年有一百多天在國外考察。
就在這四年，普京和梅德韋傑夫在實戰中建立了信任，成為了一個戰壕的的朋友。
索布恰克在任上瞎搞，把聖彼得堡搞得一塌糊塗，民怨沸騰，1996年連任時自然沒成功，梅德韋傑夫便暫時退出政壇，回聖彼得堡大學繼續教書，1999年普京逆襲成為總理，當然要請信得過的舊將出馬，梅德韋傑夫便到莫斯科出任政府辦公廳副主任，再次回到政壇。
後面的劇情大傢伙都清楚了，梅德韋傑夫隨着普京一路高升，跟普京玩起了二人轉，輪流坐莊總統寶座。
普京從2000年干到2008年，之後將總統位置交給親密戰友梅德韋傑夫，自己任總理，不過大權依然在握，梅德韋傑夫從2008年干到2012年，普京再上馬一口氣干到2020年，順便修了個憲，按新的憲法，普京原先的任期清零，他可以在2024年繼續出來選總統，並再干到2036年。
如果真的干到2036年，普京在俄羅斯歷史上統治時間將超越斯大林。
本來普京和梅德韋傑夫一直相處得不錯，共同把持朝政，但從2008年梅德韋傑夫任總統開始，兩人之間意識形態上的差距開始暴露出來，裂縫從此產生。
在2000年之前，普京和梅德韋傑夫對前蘇聯、斯大林的觀點是一致的，都認為前蘇聯是毫無人性的人類帝國，斯大林是邪惡的大獨裁者，總之蘇聯跟斯大林就是人渣一無是處，但是從2000年以後，普京的歷史觀發生了改變，而梅德韋傑夫卻一直沒變過。
我們在網上經常能看到普京說過的自相矛盾的三段話:
一段是：“蘇維埃政權沒有使國家繁榮昌盛、社會快速發展和人民獲得自由，而且，用意識形態的方法處理經濟使我們國家註定遠遠落後於發達國家，無論承認這一點是那麼痛苦，但是，幾乎在70年時期里，我們一直行走在脫離人類文明康庄大道的死胡同里。”
一段是：“誰不為蘇聯的毀滅感到惋惜，誰就沒有心肝，誰要想恢復以前的蘇聯，誰就是沒有頭腦。”
另一段是：“蘇聯解體是20世紀最大的地緣政治災難。”
大家來看上面三段話，其實第一段第二段跟第三段是衝突的，第一段第二段全盤否定了蘇聯，第三段並沒有，對蘇聯有一定的惋惜之情。
我看到很多熱愛西方自由民主的人常拿第一段第二段來證明普京反思蘇聯的邪惡，但是我又看到很多人拿第三段證明普京並不恨蘇聯。
其實這都是普京親口說過的話，並沒有誰在編造說謊，不過，這三段話是有時間順序的。
第一段是普京在1999年說的，記錄在《千年之交的俄羅斯》，第二段是2000年2月普京說的，而第三段，是普京在2000年4月說的。
從發表第三段言論後，普京突然就變了，他看待蘇聯和斯大林不再是一昧的批判，而是既批判，又贊同他們正確的一面。
普京後面說：“難道除了斯大林的集中營和鎮壓外，我們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回憶了嗎？我們把杜納耶夫斯基、肖洛霍夫、肖斯塔科維奇、加加林等人置於何處？我們又怎麼對待1945年春天的勝利呢？”
而梅德韋傑夫面對這段歷史，只有全面的批評，容不得一點認同。
特別是在2008年就任總統後，梅德韋傑夫批評蘇聯和斯大林的言語異常嚴厲。
他說：“我堅信國家的任何發展、國家的任何成就和理想，都不能以人的苦難和損失為代價來取得和實現，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高於人的生命價值。”（2009年10月30日）
他還說：“斯大林對自己的人民犯下大量的罪行，儘管做了許多工作，儘管在他領導下國家取得了成就，但是，他對自己人民所做的事情是無法寬恕的。”（2010年5月接受《消息報》採訪）
梅德韋傑夫在總統任上還嘗試改變過去普京對西方的強硬態度，對美國表示善意，2009年奧巴馬訪問莫斯科，故意降低與普京會晤的級別，冷落普京，對梅德韋傑夫則“溫柔謙和”，2010年夏天梅德韋傑夫回訪美國，剛回國三天，6月28日美國司法部便宣布抓捕了11名俄羅斯間諜，這是美國情報部門中的保守派反對奧巴馬對俄政策，故意搞事，但梅德韋傑夫居然不生氣，反而在7月4日美國國慶日給奧巴馬發賀信，說“一切嘗試破壞兩國關係的企圖，都將以失敗告終。”
總之，由於對國家歷史的互不認同，以及對西方的態度差異，梅德韋傑夫和普京沒以前那麼鐵了。
在2011-2012年冬天，俄羅斯爆發了反對總理普京的幾萬人大規模遊行，由於總統梅德韋傑夫默許了大規模抗議活動，兩人之間逐漸有了一點小矛盾。
記得我當時看國際評論，俄羅斯時政專家說2012年後梅德韋傑夫應該做不了總理，沒想到雙方還是硬撐了好幾年，不過相互之間的嫌隙還是埋下了。
2017年3月，在反對派在納瓦爾尼（Alexei Navalny）的帶領下，質疑梅德韋傑夫貪墨了85億人民幣，據納瓦爾尼發布的視頻，梅德韋傑夫的太太名下有好幾家基金會，比如達爾基金會、俄羅斯社會文化創新基金會、支持國家重大項目基金會等。
納瓦爾尼
俄羅斯天然氣工業銀行副董長葉里謝夫就給這個基金會贈送了2400萬人民幣的別墅，2010年，俄羅斯寡頭斯馬諾夫也向這些基金會贈送了價值6億人民幣、佔地4.3公頃的莊園。
這一波反對派的攻勢讓梅德韋傑夫聲望大降，俄羅斯80多個城市爆發了幾十萬人大遊行，要求梅德韋傑夫下台。
2019年，梅德韋傑夫再次被曝貪污國家公款中，為妻子花費5000萬美元購買了一架私人飛機，群眾窮追猛打，眼看要禍及普京。
梅德韋傑夫此時的形象已經一落千丈，加上普京制定了一份25.7萬億盧布重振經濟的計劃，準備實施在醫療、教育、生態、人口、文化、交通幹線基礎設施升級改造等13個國家項目，據說沒操好盤，梅德韋傑夫最後要背這口鍋。
在多重影響下，普京趁機決定讓梅德韋傑夫辭職，讓從事稅務管理的米舒斯京擔任新總理。
辭職現場
作為一名技術官僚，米舒斯京的影響力非常小，他被普京的幕僚長叫過去任命時，在總統辦公室外面等了足足三個小時，普京才接見他並宣布他將成為下一任總理。
2020年1月15日，梅德韋傑夫辭去了總理職務，轉任國家安全委員會副主席，不過還沒有離開普京的核心圈子。
對於普京來說，兩人確實不可能再像2008年之前那麼親密，但梅德韋傑夫還是一個基本可靠的盟友，畢竟普京還要在總統的位置上待到2036年，用得着老朋友的地方，還有許多。
捌
普京靜靜地看着依次走進辦公室里的這些人。
他的目光掃過羅滕伯格、季姆琴科、謝欽、科瓦爾丘克、羅杜金以及梅德韋傑夫，這些是他核心圈的得力幹將，幫他鎮守江山，控制着整個俄羅斯。
他的威望無人能及，他的權勢如日中天。
他就是俄羅斯的神。
普京低下頭，看着辦公室桌上的資料，不由得想起自己成為俄羅斯神明的過往。
能在民眾心中建立起巨大權威的帝王，必定都經歷過殘酷血腥的戰爭，普京的威望，是通過車臣戰爭和爭奪克里米亞換來的。
不是說他做得有多好，而是葉利欽實在幹得太差，反差強烈。
他的思緒，不由得回到了他剛剛成為總統前的那一段時光。
葉利欽在位時，不僅繼續推進了俄羅斯經濟的崩潰，還差點守不住俄羅斯的領土，那時帶頭搞分裂的地區，就是車臣。
車臣地區位於黑海裏海的中間地帶，只有1.7萬平方公里，這裡的居民從16世紀開始信奉伊斯蘭教遜尼派的分支穆里德派，19世紀初以俄文為基礎創造了自己的文字，他們勇猛好鬥，拒絕改信東正教。
我在《從美國大選看走向大分裂的美國》這篇文章里寫過，民族還可以融合，種族幾乎不能融合，宗教絕不可能融合，而車臣地區，就是種族+宗教，你拿它一點辦法都沒有，放在美國都無解，你要麼讓他獨立，要麼只能強力鎮壓。
車臣很恨前蘇聯，沙俄時他們就不服統治（因為車臣是沙俄從信伊斯蘭教的奧斯曼土耳其手裡搶過來的），跟政府打了25年游擊戰，併入蘇聯後，北高加索各族不斷跟蘇聯鬧騰，其中車臣手頭有一萬武裝人員，鬧得最凶，赫魯曉夫氣得說“北高加索遍地是土匪。”，伏羅希洛夫跑去實地調查，回來也說這兒的人只聽毛拉的，毛拉影響力巨大，本地人根本不聽政府的。
就是在說伊斯蘭教常見的有教無國的問題。
1925年蘇聯紅軍入車臣平叛，車臣能拿得起武器的人都衝進山裡跟紅軍戰鬥，又猛又野，不過當然打不過正規紅軍，首領戈欽斯基被活捉判了死刑，接下來蘇聯搞斯大林的集體農莊，因為車臣人是游牧為主，家家有馬，按斯大林的分法，有馬就是富農，要沒收他們的財產，車臣又反，蘇聯又鎮壓到1936年才平定。但為了緩和矛盾，將車臣地區升格為自治共和國。
二戰時德國人攻入車臣，許諾給車臣人更多權力，本地人熱烈歡迎，反正誰打俄軍他們就歡迎誰，蘇聯打退德國後，一看車臣人跟德國人卿卿我我，斯大林火了，讓貝利亞指揮10萬內務部隊包圍了車臣所有村莊，在1944年2月底將38.7萬車臣人拉到哈薩克斯坦和西伯利亞的苦寒之地，每人只准帶20公斤行李，誰離開鐵軌五米就可以射殺，遷徙過程中，三分之一到一半的車臣人死亡。
後面好多搞車臣獨立運動的領導人都是在外地出生，就是這個原因。
當中血海深仇，已經不可能化解了。
斯大林死後，蘇聯再沒有這種暴脾氣的領導人，為了撫慰車臣人，蘇聯開始不斷地給車臣補償，讓他們回到故鄉，分給他們更多土地，發給大量經濟援助和補貼，把首府格羅茲尼建成一座石油工業城市，但車臣自己也有問題，我們的老熟人安德羅波夫1973年去調查過幾次，說當地人遊手好閒、犯罪率奇高，給錢也解決不了，六分之一的城裡人犯過刑事罪。
無神論教育在當地也一點用都沒有，這麼小的地方，居然有300個穆里德教派。
蘇聯解體後，新仇舊怨一累積，沒人壓制他們，車臣當然就反了。
葉利欽本來對他們抱有幻想，派了20多個代表團過去談判，談到1994年才回過神來，沒法談，12月11日早上七點，下令3萬人向格羅茲尼強攻。
這場戰爭淪為了全世界的笑柄。
其中最大的問題之一，是葉利欽沒管控好媒體，當時各路媒體衝進戰場，報道前方血腥戰況，還大量採訪車臣老大，車臣反政府武裝對記者們好吃好喝，接受採訪時車臣人當然說我們怎麼苦怎麼不容易，俄羅斯欺負人什麼的，導致俄軍軍心浮動，感覺自己在打一場非正義的戰爭，俄軍在全球新聞媒體上被描繪成丑角形象，俄羅斯大媽們衝進軍隊要自己的兒子回家。
軍隊當時也腐敗嚴重，指揮混亂，前線官兵有的一年沒有領到軍餉，後勤物資被軍官盜賣，在前線打仗的士兵連大麥粥都吃不到，國防部、內務部、前線司令同時給各支部隊下令，指揮系統亂得一塌糊塗。
最後俄軍陣亡2837人，傷13270人，損失500輛裝甲車、5架飛機、8架直升機慘勝收場，面對世界性強國，地區武裝車臣僅傷亡1.5萬，俄羅斯上上下丟盡了臉面。
因為道義上輸了一手，第一次車臣戰爭贏了戰場，輸了政治，居然以給了車臣高度自治權利收場，葉利欽根本沒有解決問題，反而加劇了問題。
1996年12月，俄軍全部撤出車臣，第一次車臣戰爭結束。
1997年5月車臣新老大馬斯哈多夫到莫斯科談判，葉利欽答應車臣只要不鬧事，給他們大筆錢，重建鐵路、公路、民航，賦予車臣經濟開發特區地位，車臣的石油收入全部歸當地。
這份吐血讓利大合約只讓車臣地區平靜了兩年。
因為馬斯哈多夫說了不算，車臣另有一個瘋狂激進追求獨立的領導人，外號“高加索之狼”的狠人巴薩耶夫。
在第一次車臣戰爭前，巴薩耶夫就跟俄羅斯政府作戰多年，還在1995年率100多人的敢死隊衝進布傑諾夫斯克市劫持了1500名人質，在多次擊退俄軍特種部隊，並弄死126名人質後巴薩耶夫還能帶領這100多人全身而退。
第一次車臣戰爭巴薩耶夫全家死了11人，他發誓要跟俄軍死磕到底。
巴薩耶夫實際控制着三分之二的車臣武裝，連車臣政府老大馬斯哈多夫都敢暗殺，馬斯哈多夫在逃過兩次暗殺後嚇破了膽，向巴薩耶夫屈服，巴薩耶夫成為車臣真正的大佬，他不僅要車臣獨立，還要車臣旁邊的達吉斯坦共和國一起獨立。
這個達吉斯坦也信奉伊斯蘭教，很多人信奉我們十分熟悉的瓦哈比派，（不知道瓦哈比主義的請讀《黑鳳凰：小薩勒曼傳》），我們都知道，有瓦哈比主義的地方，就會動蕩不安，這些人在1996年也模仿巴薩耶夫搞過一次恐怖襲擊，弄死了68個俄羅斯人。
巴薩耶夫跟達吉斯坦人說我們合併吧，一起搞一個國家，咱們實行伊斯蘭教法統治，把信東正教的俄國人都趕出去。
巴薩耶夫
達吉斯坦拚命點頭。
1999年8月3日，巴薩耶夫率2000名車臣武裝滲透進達吉斯坦，8月9日，葉利欽任命普京為代總理，普京請求葉利欽全權賦予他指揮行動和協調各權力部門的權力，葉利欽點頭，普京馬上召開各部門緊急會議，要求幹掉極端分子。
8月13日，普京指揮的俄軍進入達吉斯坦圍剿車臣武裝分子，導彈飛機一起上，到20號，一周時間幹掉了1000名武裝分子，俄軍只犧牲了59人。
退回到車臣的巴薩耶夫不服，開始在俄羅斯境內搞恐怖襲擊，想強迫普京屈服。
8月31日，巴薩耶夫在莫斯科紅場附近的梅尼茲購物中心地下遊戲廳點燃炸藥，致41受傷。
9月4日，巴薩耶夫用汽車炸彈炸掉布伊納克斯市俄軍156旅家屬公寓，造成64人死亡，100多人受傷。
9月9日，巴薩耶夫再派人炸彈莫斯科亞諾夫大街一幢9層公寓，造成94人死亡，400多人受傷。
9月13日，莫斯科卡什爾大街6號八層居民樓被炸藥夷為平地，當場70人在睡夢中被炸得粉身碎骨。
9月16日，伏爾加頓斯克一輛汽車炸彈再炸崩一棟樓，17人死亡，150人受傷。
俄羅斯一片人心惶惶。
普京憤怒了，他堅決要幹掉車臣分裂分子，“讓俄羅斯人能再次安睡在自己床上。”
這時候的俄羅斯衰弱至極，如果再分裂下去，就要變成一個二流三流國家，普京絕不能容忍這種情況出現。
9月19日普京派俄軍空襲車臣武裝分子營地，擊斃了140人，此後開始正式對巴薩耶夫宣戰。
普京指揮的戰爭，比葉利欽靠譜多了，葉利欽那真的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普京首先封鎖了車臣邊境，9月23號開始發起空襲，用飛機和導彈先把電視塔、移動電話控制中心、電視台先炸了，24號又炸 了車臣境內的石油井架、油庫、彈藥庫，先炸死了2400名武裝分子。
馬斯哈多夫跟普京說別打了，我們談談吧，但普京不是葉利欽，堅決不談。
1999年10月1日，馬斯哈多夫命令車臣進入全面防禦狀態，普京下令發動地面攻勢。
普京的打法跟葉利欽完全不同，他首先將指揮權安排清楚，同時加強了對後勤的管理，嚴防貪腐，保證了前線士兵能吃得上大麥粥和燜肉罐頭，還給前線士兵漲了薪水，軍官月薪1000盧布，普通士兵850盧布，軍餉準時發放。
最重要的是，普京嚴禁記者到戰區隨便採訪，只有擁有俄羅斯政府授權的記者才可以進入戰區，報紙上更多地出現了俄軍指揮官和士兵們談論如何英勇作戰的報道，大家也不稱這次為“戰爭”，統一口徑叫“反恐行動”，獲得了道義上的支持。（大家有沒有想起2019年中國香港的記者們？）
這次的戰爭管理清晰，打得也不着急上火，10月15日完成第一階段行動，擊斃2000名車臣武裝分子，俄軍只有47人陣亡，33人負傷.
10月20日，普京親赴前線，在帳蓬里跟高級指揮官們共舉伏特加乾杯，就在大家準備喝完時，他突然放下酒杯說：“這塊土地上不再有歹徒的時候，我再喝這杯酒。”各個將軍也趕緊將酒杯放下。
普京因此而逐步贏得軍人與政客的尊重。
歐美媒體這時對俄羅斯施加壓力，說俄羅斯在車臣種族清洗啦、製造人道主義災難啦、引發難民潮啦，普京根本不鳥他們，普京強硬的態度還感染了葉利欽，對歐美向來和善的葉利欽在會見德法兩國領導人時，談了三分鐘就憤然退場。
英國政府威脅如果再動車臣，就不會再援助俄羅斯，普京親自寫文章說你們紐約人、倫敦人睡覺時被人炸死看你怒不怒？
跟歐美杠完，回頭繼續打車臣。
12月25日，俄軍進入格羅茲尼市區開始巷戰，巷戰打得十分艱苦，俄軍損失慘重，12月31日上午，葉利欽乘車來到克里姆林宮，簽署了2000年預算後找到普京談話，說要將整個俄羅斯交給他。普京說要給他一點時間，不要辭職這麼快，身體已經垮掉的葉利欽堅決要辭，錄好了新年講話，將祖國一級勳章、核密碼箱都交給了普京，並帶普京進入總統辦公室，說“這裡以後是你的辦公室了。”
1999年12月31日午夜，電視台還在播放普京的新年賀詞，普京和夫人已經飛往車臣，當他們出現在俄羅斯前線官軍面前時，士兵們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時士氣大振。
車臣人在格羅茲尼打得非常頑強，巷戰里大量使用狙擊手，俄北高加索軍區58集團軍副司令都被兩槍爆頭，打到2月車臣人終於撐不下去了，巴薩耶夫在撤退時中了俄羅斯埋伏圈，踩中地雷被炸斷右腿，軍醫鋸掉他一條腿，才保住他性命突圍出了格羅茲尼。
2006年7月10日，巴薩耶夫因為要給納茲蘭的同夥緊急下達命令，忍不住打了一分鐘的電話，被俄羅斯通訊部門鎖定，巴薩耶夫的車隊行進到埃卡扎沃村一條僻靜鄉村公路上時，俄羅斯發射了一枚導彈，將一輛卡車、三輛小轎車炸得只剩骨架，巴薩耶夫當場粉身碎骨。
在第二次車臣戰爭期間，車臣將領老卡德羅夫臨陣反水，投靠了俄軍，普京便讓老卡德羅夫統治車臣，沒想到老卡德羅夫2003年被人給暗殺了，普京便讓他兒子，當時僅27歲的小卡德羅夫繼位，一直干到現在，還是車臣總統。
小卡德羅夫現在手頭有一萬名精兵，他在中國有個外號，叫卡祿山，江湖上普遍預測，只要普京一下台，車臣必反，卡德羅夫必反。
只有普京震得住俄羅斯現在這個場子。
今天普京的權威，就是他一點點用戰爭打出來的，對外他干過車臣、格魯吉亞、敘利亞、ISIS，對內打擊恐怖分子、幹掉了七寡頭、奪回了克里米亞，他以強硬立國，甚至在2002年莫斯科劇院人質事件時，他絕不跟恐怖分子談判，全殲恐怖分子，也造成了118名人質死亡。
普京已經是俄羅斯的圖騰。
玖
羅滕伯格、季姆琴科、謝欽、科瓦爾丘克、羅杜金、梅德韋傑夫這些人，都是普京打小的朋友、同事、同學，幫他打點着俄羅斯內部各種事宜。
大家可能忍不住有疑問，那這些人，控制着俄羅斯的石油、電力、媒體、甚至教科書的這些人，跟過去的寡頭有什麼分別？
還是有分別的，我看到《金融時報》有一組數據，上面有講過俄羅斯石油每年大約會上繳財政幾百億美元，這些錢，舊的七大寡頭肯定是不願意上交給國家的，最終會流入英美的猶太人手裡。
像謝欽這樣，替國家看場子，一年收一千多萬美元，但保住了國家的財產，總比舊寡頭那樣侵吞全部資產好吧？
而且所謂的寡頭，其實本質上是一個國家經濟產業不發達，只有少數幾個產業蓬勃興旺，其它產業百廢待興，我們才叫別人寡頭，如果俄羅斯各行各業都興盛，大部分人都能賺錢，哪裡有什麼寡頭？
我們平時看世界各國的新聞，通常只有俄羅斯和烏克蘭的新聞出現“寡頭”這個詞，為什麼呢？因為他們靠能源吃飯，其它產業不發達嘛。
大家去看世界各國，只要這個國家是靠能源行業發家，就一定會形成寡頭，這是經濟規律，這不是政治規律。
如果在美國，什麼行業都衰敗，也靠能源吃飯，那科赫兄弟是不是也叫寡頭？
有時間痛恨寡頭，其實還不如想想怎麼搞活全盤經濟，畢竟現在這波寡頭比原來舊的七寡頭還是要好一些。
俄羅斯現在並不是寡頭的問題，而是百業不興的問題。
我們看事物時，不要簡單將事物黑白化，要更清楚的理解每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和利益鏈條，要綜合權衡每一件事的利弊。
普京既不是西方媒體所寫的“強硬的大獨裁者”，也不是俄羅斯部分人神化的角色，他會抗擊歐美對俄羅斯的分裂，也會將權力集中後分給身邊信得過的人，他就是最符合當前俄羅斯文化、經濟、政治情況的歷史角色。
再說一遍，只有普京震得住俄羅斯現在這個場子。
如果普京下台，俄羅斯現有的政治生態將全盤顛覆，國家也必將發生一場大動蕩。
有意思的是，哪怕俄羅斯全盤實行了西方的民主制度，頂尖權力分配依然沒有改變過，可見民主制度其實在根本上改變不了一個國家的傳統形態。
普京確實是一個強人，我相信俄羅斯大眾也知道他身邊心腹的事情，但俄羅斯現階段需要他，他才能執政這麼長時間，我們要相信，存在就有他合理的地方。
2020年10月，我寫下兩萬多字，介紹了普京現在的核心權力系統，以及俄羅斯現在為什麼離不開普京的原因。
說不定幾天後，這篇文章就會被翻譯成俄文，放在游泳回來的普京的辦公桌上。
普京讀完後，也許會派一隻燕子過來跟盧彥祖聊聊天，但更可能會想起俄羅斯的種種艱難之處，想起這幾十年來，身邊來來去去的人。
興許他會站起來，走到落地玻璃前，看着窗外十月里茫茫的俄羅斯大地，緩緩陷入了沉思。
並順手，將這篇文章，扔進了身邊的垃圾桶里。
參考資料：
《寡頭》
《普京傳》
《強權與鐵腕》
《紐約時報》
《金融時報》
《葉利欽回憶錄》
《大國的崩潰》
《傳奇葉利欽》
《普京的鐵拳》
《衛報》
BBC採訪視頻
《第一人：普京自述》
FOX採訪視頻
CNN視頻
《消息報》
其它資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