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聊一聊江蘇。
關於江蘇,一直有個「大內鬥省」的稱號,江蘇人樂此不疲,我們看江蘇內鬥的趣聞,也覺得十分有意思。
蘇州號稱江蘇聯邦,簡稱「蘇聯」,內部互相鄙視。
大致是經濟更發達的地區,鄙視後起之秀的地區。
江蘇歧視鏈——蘇南>蘇中>蘇北
「蘇南地區,蘇錫常嫌棄南京掙得少還當省會,不服管,順帶著看不慣鎮江沒存在感,蘇錫常自己之間還會互相比較。
南京嫌棄蘇錫常這幾個小弟老太叛逆,和安徽熟絡。
南通自己默默掙著錢說自己上海的後花園,鹽城這時候站出來說自己發展的賊好,也是上海的後花園,跟著算自己是蘇南的,還看不慣蘇北的,蘇南的很多人其實都不是很清楚江蘇還有鹽城。。。。
接著就是蘇北,蘇北還是比較團結的,蘇北第一大市徐州,跟著連雲港,宿遷這幾個哥們混在一塊,一起看不慣蘇南,覺得蘇南太囂張了。
淮安和宿遷還有連雲港每年都努力的爭取gdp倒數三名,泰州揚州默默地當著吃瓜群眾,錢掙得不多,也不好多說什麼話。」
這是各個市的鄙視圖。
真是苦了揚州人,江蘇其他市的人看揚州,都認為是修腳的呢?
要知道古代揚州可是天下第一的經濟水平,號稱「揚一益二」,煙花三月下揚州,是江南的扛把子,結果當代卻成了「修腳代名詞」?
只能說江蘇十三個市,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省份內鬥家家有,比如廣西比如山西,如果江蘇僅僅是蘇南蘇北蘇中的歧視鏈,那也就算了。
可江蘇不尋常,蘇大強不僅各市內鬥,甚至各市下面的縣級市都會內鬥。
張家港、常熟、太倉,均是蘇州下屬的縣級市,天天跟蘇州吵著鬧著要分家。
蘇州都成散裝了。
所以,內鬥這種各省或多或少都有的情況,在江蘇變得的十分突出。
因為江蘇的內鬥已經不局限於地級市了,縣級市甚至各村之間都有比較競爭的心態。
江蘇為何如此內鬥分裂?其內鬥為何呈現著與其他省份不一樣的地方?
且聽岱岱慢慢道來。
首先,是江蘇的歷史淵源。
成都和重慶的恩怨,可以上訴到先秦時代,「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兩家是上千年的冤家,江蘇內鬥的歷史,也很悠長。
話說,秦末天下大亂,群雄逐鹿,自從淮安人韓信。
幫助徐州人劉邦
打贏了宿遷人項羽
這內鬥的基因,就刻進了江蘇人的血液里。
看來,整個秦末的天下紛爭,不過是幾個江蘇老鄉在斗啊。
當然,這是搞笑的段子。
真實的情況,複雜的多。
首先,是江蘇語言文化很複雜。
根據語言來劃分,江蘇大致上有3種地區:江淮官話區,吳語區(吳儂軟語),中原官話區。
這三個方言之間的差別有多大,你可能不知道。
比如蘇南這邊,是吳儂軟語,因為糯軟甜美而世人愛慕,比如周杰倫的那個歌詞,就十分具有意象美。
蘇南的吳儂軟語就算吵架,也感覺很溫柔,而蘇北那邊的方言,比較粗獷硬氣,有地方的方言是普通聊天的語氣語調,都好像和人吵架一樣。
岱岱去南昌也發現這種情況,兩個南昌老表用方言講話,岱岱還以為他們吵著吵著要打起來了呢,結果一問,他們在彼此問好。
江蘇也流傳過那句話「寧和蘇州人吵架,不和蘇北人講話」,就是說兩個方言的語氣語調太不一樣了。
當然,蘇南地區引以為傲的吳儂軟語,也不是沒鬧出過笑話。
寧波和蘇南一起屬於吳語區,寧波話是小語種,改開的時候寧波有地方領導外出介紹經驗,他說寧波的發展總結起來就是三條:
「一是依靠警察,警察,就是改革開放的警察;二是抓住妓女,妓女,就是百年不遇的妓女;第三個不能講,不能講實在不能去。」
與會者一片嘩然,「抓妓女?不能講?」
後來領導反覆解釋後大家才明白,他說的是——
「寧波的發展一靠政策,政策,就是改革開放的政策;二是抓住機遇,機遇,就是百年不遇的機遇;第三個是北侖港,北侖港是在北侖區。」
這就是吳儂軟語鬧出過的笑話。
當然,溫州話就牛逼了,還走出過國門。
中越戰爭期間,越南一直在破譯我們的無線電通話,軍隊為了萬無一失,用從軍隊中找了幾個溫州人做電話員,結果越南費盡千辛萬苦終於破譯成功後,聽到了根本聽不懂的溫州話,聽的是一臉懵逼,怎麼破譯都不成。
你不信,你去聽聽溫州話,你就能體會到越南軍隊的絕望了。
關於方言的趣談,點到為止,我們只需要知道,江蘇天然就有三大方言區,正是方言的不同,撕裂了江蘇各區域彼此之間的文化認同感,加重了城市之間的隔閡。
然後,就是建國前期的特殊情況。
上海和蘇南老一輩人,不喜歡蘇北人,叫蘇北人「剛波寧」,吳語「江北人」,有特定的時代背景。
蘇南浙北的人先去上海發展,發展的挺好,後來蘇北旱災水災一起上,蘇北人在本地活不下去了,大規模湧入上海,因為後來又因為舊時代所限,從事的基本是上海底層的工作,在上海的人力車夫中,蘇北人佔總數的95.7%。
加上舊社會黃賭毒泛濫,底層人民精神面貌很不好,嫖妓抽煙飲酒賭博,窮,素質差,沒文化成為了舊社會蘇北人的普遍標籤。
所以上海人,就有了「剛波寧」這一地域歧視的稱呼。
這個歷史記憶傳承到了當代,剛波寧又成了蘇南人對蘇北人的稱呼。
甚至有些蘇南人嫁女兒,都不嫁蘇北人的。
也是無語了,這讓岱岱想到了潮汕女孩不嫁外省人的說法。
物質基礎決定意識形態,今時不同往日了,建國後毛主席新修水利,蘇北從青黃不接變成了風調雨順,不用大面積外出討生活,加上李源潮來江蘇後的均衡發展,江蘇內部發展平衡了很多。
老一代蘇南人活在歷史中,對剛波寧歧視還有些,新一代人講「剛波寧」,就更多的是調侃的話。
方言的不同,近代的歷史記憶,只是一個次要方面,影響江蘇分裂最根源的,到底還是地緣。
其他省份的經濟中心,一般只有一個。
而江蘇,有三個經濟中心,分別是蘇州、南京和徐州。
其他省的經濟中心,基本都位於省地理位置的中央,方便影響全省。
而江蘇的三個經濟中心,不是在中間,恰恰全部位於省的角落。
別省經濟發達的地方,都是省中心區,江蘇三個都在邊界,這直接江蘇的三個經濟核心,在文化認同感上都趨近於鄰省。
蘇州偏向上海,這個不用說,蘇州的崑山太倉都在搶上海後花園的名號。
南京和安徽一起玩耍,南京是江蘇唯一一個轄區跨江的,過江通道數量超過了全省其他城市之和,和安徽聯繫密切,蘇北也不覺得南京屬於蘇北,而南京的高鐵不和蘇北接在一起,反而和安徽連接緊密。
蘇北的徐州連雲港宿遷等地,和山東河南合作愉快,同氣連聲,文化契合,搞淮海經濟區,甚至有淮海省的念頭,徐州成淮海省省會。
江蘇的三個經濟重心,分屬於三個不同的文化圈,別的省都沒這樣的情況,江蘇不分裂內鬥才怪呢?
問題來了,江蘇這樣的省情,中央不知情嗎?
知道,而且歷代中央都知道,江蘇的分裂這樣就是歷代中央的有意為之。
明清時代,環太湖經濟區太猛了,清朝就拆分南直隸,奉行「以江淮制吳越」的政策,拆分太湖平原(蘇錫常和杭嘉湖,分屬蘇浙兩省),並將蘇南和蘇北合併,防止東南地區出現一個巨大的經濟藩鎮,這是中國歷史統治經驗的延續。
這種中央帝國的統御之術,岱岱寫過很多了。
到了當下,其也有些影子。
比如當年山東因gdp全國第二和奉行改開路線,曾經省一把手兼任局委員,後來江蘇乾的比山東更好,取代了山東gdp第二的寶座,但江蘇沒依樣畫葫蘆的入局。
原因一,江蘇入局,那上海是局委員,江蘇也是,中國5個局位置長三角獨佔其二,將勢大難制。
原因二,江蘇不提高政治級別,上海就依然是老大哥,能對江浙順心掌控,如果拔高江蘇,長三角龍頭將產生懸疑,軍心不穩不利於區域發展。若干年後,粵港澳大灣區橫空出世,上海有高人意味深長的點評說:「粵港澳和長三角最大的不同,就是粵港澳沒有上海這樣無可撼動的明確龍頭。」
江蘇的蘇南地區,雖然離上海很近,經濟結構也一直是做上海配套,但國家就是不放手蘇南併入上海,這也是有原因的。
因為當下長江入海口是上海和江蘇南通共同控制,上海吞併蘇南,解釋上海就會完全控制長江入海口。
現在的上海的各項情況,可以說,都是精心設計過的。
上海的入海口,要和蘇南南通合作。
上海的深水港,要和浙北舟山合作。
上海有上交所,深圳有深交所。
上海想搞自貿港,海南在搞自貿港。
想起三國演義的那句話,曹公笑曰:
「吾待溫侯,如養鷹耳,狐兔未息,不敢先飽,飢則為用,飽則颮去。」
畢竟,明朝南直隸、清朝江南省,都是巨無霸,任何中央都不會放心這種巨無霸不受掌控的發展。
特別是文革時期江青的四人幫藉助上海的實力,搞過獨立王國,文革後鄧公陳老每年春節去上海過年,用個人威望鎮住人心。
這是中央和上海關係中,很微妙的地方。
而江蘇的蘇北地區,其實的確可以併入山東和河南,或者乾脆成立歷史上存在過的淮海省,但是國家沒做這個選擇。
建國初期,蘇北水利還是一塌糊塗,山東的魯西魯南本來就窮,河南西南邊也是,蘇北和這些窮哥們一起成立淮海省,會窮死的。
到時只會伸手和中央要錢要糧。
中央自己也沒錢,所以即使淮河流域自古都自成一區,但毛主席那一代領導集體,還是沒搞淮海省,而是讓淮河流域的蘇北和太湖流域的蘇南,不是一家人的兩個,搭夥過日子。
因為那時候太湖流域糧食產量可以,蘇南補貼蘇北,中央省心省力。
後來毛時代大修水利,淮河流域的哥幾個都養得活自己了,但已經晚了。
因為改開後,搞城市建設搞工業用地,要佔用農田,要土地指標,蘇南就大建特建城市搞發展,蘇北就大種特種糧食,江蘇省府用蘇北的土地指標給蘇南用,發展經濟。
河南山東對淮河流域幾個哥們,都差不多的玩法。
這時候,各省省府是不會放手下獨立成淮河省的。
所以,蘇南不要嫌棄蘇北蘇中,說蘇北蘇中對蘇南沒做過好事。
蘇南從古代開始,就是「太湖熟、天下足」,是糧食重要產地,怎麼到近代就變成各種工業園區拔地而起呢?
那麼多農田,是蘇錫常想占就占的嗎?
還不是蘇中蘇北一個個摳出來的土地指標,供給蘇南用的?
早在世紀初,江蘇省糧食生產的重心,就從蘇南,完全轉到了蘇北。
江蘇各市,本是一體,相互扶持,才有今天的啊。
這裡,小結下,江蘇如此分裂內鬥的省情,中央不是不知道,但因為央地關係,因為歷史淵源,所以知為不為,江蘇就一步步演化成「大內鬥省」了。
當然,以上的種種,只能解釋為什麼江蘇各市如此內鬥分裂,不能解釋各市下面的縣還內鬥分裂。
江蘇縣域的獨立意識很強,是有一個根本原因的。
還是一句話,物質基礎決定意識形態,江蘇有全國最強的縣域經濟。
江蘇不僅地級市是世上最厲害的地級市,縣域經濟更是登峰造極,兩者均沒有之一。
2019年江蘇超千億縣15個。
千億縣,是我國縣域經濟中的巔峰水平,可以謂之——「王者之縣」。
崑山gdp一年4千億,這是什麼概念?
寧夏一年gdp才三千多億,崑山一個縣的經濟實力比一個省的還強!
你說,你是崑山人,你不自豪你驕傲嗎?你是對外稱自己蘇州人,還是稱自己崑山人?
江蘇各縣的經濟都很發達,所以各縣都財政獨立,不用看市政府的臉色行事,獨立性很強。
其實何止縣級市,蘇南有些地方一個村鎮,都有自己的村鎮企業,都做的風生水起,有的村鎮企業都進過全國五百強,恐怖如斯。
這些村鎮都富得流油,當地人自豪感和歸屬感很強,出門在外也自稱自己老家,而不是說來自蘇錫常,滋長內鬥情緒。
而且,江蘇的縣域經濟,經濟結構還很特別。
再舉蘇州的例子。
「蘇州市是一個特殊的存在,蘇州不是人們常規概念當中的一座城,事實上是五個(或者六個城市)的集合,這五個城市內部結構相對鬆散,不管是利用外資還是發展當地產業,都是圍繞著上海進行資源配置。
崑山、太倉和上海的結合的緊密程度遠遠超過了蘇州。
從經濟結構上看來,蘇州這塊地是上海的衍生。」
產業機構的配套,各縣是看齊上海,而不是看齊蘇州市,這就自然而然產生了離心力。
正是江蘇縣域經濟的恐怖如斯,和縣域經濟產業結構的特點,才造成了江蘇深層次內鬥的情況。
於是我們看到,江蘇是地級市內鬥完,縣級市內鬥,縣級市內鬥完,村鎮再內鬥。
這在全國,僅此一家,因為其他所有各省都沒有江蘇如此恐怖的縣域經濟。
最後,岱岱寫一個段子,看完,你就更懂江蘇人了。
A:你是哪裡人?
B:我是江蘇人。
A:我也是江蘇人。
A、B:哇,太好了,老鄉啊!
A:你江蘇哪裡?
B:我江蘇蘇州
A:我也是蘇州。
A、B:太好了,老鄉啊!
A:我蘇州常熟
B:我也是蘇州常熟。
A、B:太好了,老鄉啊!
A:我常熟古里鎮的啊
B:我常熟梅李鎮的啊。
A:滾!你這個梅李狗!
B:滾!你這個古里狗!
這大概,就是江蘇人的日常吧……
然而,不得不提的是,江蘇就是這樣內鬥撕裂,但是一旦遇到外人蔘團,剛剛內鬥的江蘇各地人,都會團結一致,一致對外,這點是很佩服的。
更佩服的是,雖然蘇南蘇北蘇中大亂斗,但江蘇內鬥多年,結果卻是十三個地級市全部上全國百強市,號稱十三太保,這是江蘇內鬥最令其他省佩服羨慕的地方。
佩服,佩服。
果然是——
內鬥無止境,壯哉大江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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